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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长公主王漠篇(二)

    麓空二年一月,王谚上奏请太后为王漠与长公主苍时赐婚,太后准,拟婚期麓空九年九月十日,留足了时间给双方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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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时想翘课,她费尽心思约了营造行会德高望重的老师傅讨论新材料对构造的影响,但谢曼不满她天天在外厮混,让人盯着她。

    于是苍时只得托人送信道歉,并在信里简单交代自己的见解。对方是典型的大家长,既瞧不起小孩,也瞧不起女人,苍时哀嚎自己的信大概会不见天日。

    二舅谢子文发现她学识修养极高也只能硬着头皮来教导她,为此每次上课前都寻遍羽都不传世的古籍,惹得其他学生怨声载道。

    这倒让苍时敬佩不已,这么多世了,她二舅上课就没重复过。

    等谢子文离开,谢远南便凑了上来:“你最近怎么没和王漠在一起?”

    自从长公主生日后,谢远南便再也没见过王漠。谢远南有点惋惜,在太后寿宴上受的刁难让这小子学机灵了,苍时生日时自己竟没能抓住把柄好好羞辱他一番。

    苍时知道表妹在打什么坏主意:“你别整天想着欺负他,现在你大哥和王仪也有婚约,难不成等人嫁过来你还要做刻薄的小姑子?”

    谢远南大喊:“那可不一样,到了我家就是我家的人了。”

    谢远南等苍时半天没说话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谢远南抱住苍时陪笑:“你是我一辈子的好jiejie,我口无遮拦还能让你误会。”

    苍时看着她不在意的样子想到了另一个人:“你是说者无心,对我也知根知底,在外你不能这样无所顾忌。”

    谢远南连连点头表示受教,只是末了还要嘴硬:“若不是濮阳思弦那样敏感的性子,谁会注意这么多。”

    苍时捏住她的嘴:“可不许胡说。”

    两人正说笑着准备去集市,不远传来仆人劝架的声音。

    两人走近才发现雪练和明彦昭打了一架,原因是明彦昭未经允许私自拆了雪练的信,信里全是对自己爹人品的质疑。

    苍时和谢远南本打算先去天香楼吃饭,为了避免老师谢子文不在时闹出人命,带上了打赢架但没能平静下来的明彦昭。

    路上明彦昭一路骂骂咧咧,谢远南不仅不劝反而火上浇油评判起两人谁对谁错。

    直到上菜了明彦昭才勉强熄火。

    苍时吃饱后问:“明彦昭,如果北狐有一宝物可令国运昌盛,而你是平北大都督,你会怎么做?”

    明彦昭头也不抬继续吃:“你都这样问了,不就是希望我去抢来吗?”

    苍时又问:“如果这宝物虽在北狐,但只有青鸾人才能用,北狐人失了此物便会灭国。你说是和北狐协商共用,还是武力掠夺?”

    明彦昭心想北狐人的死活关我什么事,但嘴上还是说:“看情况吧,如果北狐拿着它不会对青鸾有什么威胁,共用也不是不可,打仗到底是劳民伤财,还不一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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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远南小解回来路上同苍时闲聊:“我还想着他们两个关系转好,结果还是老样子。”

    说完又问苍时北狐是不是真有什么厉害的宝物,苍时捏捏她的脸:“好表妹,真那么厉害北狐怎么被打得这么惨。”

    等两人回到包厢,却发现明彦昭吐了一地,摊在位置上喘不上气,仆人已经去寻医师。

    谢远南被吓到,躲在苍时背后,苍时只是看了看,将预备报官的仆人叫回来:“他只是吃多了,不是中毒,看看能不能再吐出来一些。”

    等明彦昭缓过来,两人才知道他今天早前已经吃过午饭了。明彦昭甚至开始罗列他今天中午吃了什么,两个姑娘听得心惊。

    等汗流满面的掌柜匆匆赶来又是一顿兵荒马乱,苍时便拉着惊魂未定的表妹去太学门口逛书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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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漠几次约苍时约不出来,气势汹汹跟着姨妈去宫里堵人。

    苍时正在写信,听到宫人通报就让王漠进来。

    王漠看着她把信收起来:“你写什么?一次性写这么多信?”

    苍时随便抽出一封给他:“随便写写,没什么好看的。”

    王漠也不同她客气,接过来看,信里写的是宫外发生的趣事。苍时见他有兴趣,又给了他几封。

    王漠心想苍时天天说没时间,结果在宫外倒是跑得勤,但他不想说出来,显得自己像怨妇。

    王漠把信封翻来覆去:“这信怎么没写日期和收信人?”

    苍时解释:“我给我母后写的,她整天抓着我问外面的事情,现在一有趣事就记下来给她看。”

    王漠没问你和你母后挨一起住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写信,他怕苍时误会自己在质问她为什么不陪自己,那太尴尬了,他总不能反驳说苍时在自作多情。

    苍时不知道他脑袋里演着大戏:“出去玩吗?我今天不用上课,本来打算和一个朋友去看雪,你来了我就不陪她去了。”

    王漠松了一口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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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即使是没人清理的小巷,薄雪也被来往行人踩踏成褐色的泥汤。

    王漠跟着苍时来到郊外湖边,这里一片寂静。

    苍时到湖边亭子歇息,

    两人走进时里面已经点上煤火,收拾妥帖。

    王漠没想到长公主竟然在大冬天出城看雪,而且不坐轿不骑马,他活动一下自己快冻到失去知觉的手脚。

    等身体回暖,王漠先找了个话题:“湖边上怎么那么多死鱼?几步远就有一条。”

    苍时喝口香茶:“那是甲鲶,死湖里被浪潮打上岸的赔钱货。以前渔民会捡了送给街坊邻居的穷人,现在没人吃。”

    王漠看着湖边数以千计的鱼尸:“现在也有渔民出湖?”

    苍时:“百姓的生活是这样好起来的。”

    等了半天也没有下雪,但王漠感觉到苍时心情还不错。期间苍时和他聊了几个老师上课提到的问题,像地方上的土宗势力近来很是活跃,又或者是西树局势紧张,濒死的盟主膝下有六个成年的孩子,但没一个能让部落诸首领咸服。

    王漠看着苍时一开始还认真同他探讨,不一会就胡言乱语起来,什么把地方有名望的宗族集中到羽都一网打尽,全部杀光。再者干脆趁着西树内斗一口气摧毁他们本不稳定的结盟,让青鸾入主西树做万世共主。

    当苍时问起他的见解,王漠想也没想:“如果真这么顺利就好了,打土宗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再追究下去国统不稳。”

    “那西树呢?”苍时追问。

    王漠想了想:“那地方又穷又多事,物产勉强称得上丰饶,但是民风彪悍,卓越的条件养活了大批好惹是否的懒汉。西树内部山险岭峻,地势复杂多变,易守难攻,我觉得不值。”

    王漠发现苍时有些沉默,他反省自己没找出什么差错,只好问她:“我说错什么了吗?”

    苍时赞叹:“你这样高深的见解我明日定要同老师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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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携之没想到苍时真的把太后带来了,虽然太后在送到贺礼后便匆匆离开,没出席宴会。

    王谚看着太后送来的八骏图冷哼一声,太后不知道从那找了个名不经传的画师,画上为首的骏马提起前蹄,堪堪停在悬崖边。

    王携之把画收起来,王漠没告诉其他人这画有点像长公主的笔墨。

    堂兄王尹买见王漠还在这里,打趣他:“你不去陪着长公主,不怕她像你上次一样被欺负?”

    王漠听对方又提起自己被刁难的事有些不高兴:“她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

    今年年初有几名官员被太后抓住把柄逐出羽都,有心人发现这些人大多本人或其族人与长公主苍时有过争执,一时间长公主风评毁誉不一。

    长公主逞性子赶走些无关紧要的小吏不是什么大事,太后既然放任她结识朝臣,想来迟早是要她踏上权利场的。

    王携之有些犹豫,若苍时参与到世家的斗争中,势必要在王谢两家的对立中站队。傻子也看得出长公主同太后并无间隙。

    苍楚楚之前同他提起长公主木秀于林,让自己提点一二,俨然一幅把对方当自己人的做法。这个家里除了王尹买仍保持着对长公主的敌意,其他人基本上接受了苍时。

    王携之正想同妻子商讨此事,脑中想起萧玉瑶前些日子和苍时相谈甚欢,此时宴会之上谈这些属实扫兴。

    王漠跑去找长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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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前,王琼华没想到自己在被兵部郎中夫人奚晨风羞辱时为自己解围的会是长公主苍时。

    兵部尚书宁玄盛是彻底的谢党,王琼华第一反应是梳理关系,随后想到这会不会是长公主带下做的戏给她下套,等长公主带她离开她才缓缓反应过来自己该说谢谢。

    长公主接下她迟来的道歉:“王漠也是这样经常想事情想半天,我还以为他家其他人不是这样哈哈。”

    王琼华脸躁,昨天寄给母亲明湘的信中她没少嘲讽长公主,今天又出了这篓子。

    气氛冷起来,苍时没有离开的意思,王琼华向她搭话:“你替我出头没关系吗?”

    苍时摇头:“你两的事我听了,她不占理。”

    王琼华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她纠结起来,还是决定坦白:“我说的是舒疾,他在你姨夫手下做事。”

    苍时在她面前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么个人:“那个人和我姨夫没什么私下往来,应该不至于刻意去我姨夫那里告一状。”

    王琼华啊了一声。

    有人找苍时,苍时松开王琼华的手:“下次有时间一起玩。”

    王琼华恨不得给刚才手被人一直牵着还没察觉的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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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回到王携之寿宴,苍时被来来往往的宾客打量得有点不自在,好在她和袁思弦和袁娴坐一桌,找到她俩的苍时松了一口气跑到那桌。

    袁娴见她过来急忙侧身让她进来,旁边的袁思弦想伸手拦她却半路收回。一阵脆响,袁思弦位置前的器皿落在地上。

    等长公主落座,袁娴仍不安地站在一旁,她想弯腰去捡,但器皿沾上尘土,不便放在桌上,于是她僵硬地保持着弯腰的动作。

    这时长公主将面前餐具盛上些许水,用筷子试遍音。

    席上的其他人对此长公主的失仪显露出轻蔑的态度。

    待流畅的音符自箸端倾泻,略通乐礼之人也看出了此曲不同凡响。

    待最后一节落下,旁边好乐理的夫人竟当场请教起长公主来。

    长公主演奏时下人更换了沾灰的器皿,袁娴松了一口气,她有些感激的看向长公主。

    王漠站在一旁等人散了才挤进来:“你自己来的吗?没人和你一起?”

    苍时贴着他耳朵小声说:“你们王家的宴其他人不敢来,我把远南拖出门,一个没看住她给跑回去了。”

    王漠哼了一声。

    苍时又补充:“没过人的勇气可来不了。”

    王漠这会长进了,苍时还没来得及欣赏他脸红就见他学着自己的样子贴着她耳朵说话:“你这样喜欢救场,若是个男子怕少不了姑娘的香囊。”

    苍时立刻想出绝妙的话来戏弄王漠,旁边有人让王漠过去。苍时遗憾地看着面带不甘的王漠被带走。

    长公主席间失仪之事还是传开了,而袁家新认回的亲女小小的失误没多少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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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时有意和雪练套近乎,但是对方显得有些拘谨,苍时烦闷,雪练此前一口一个师姐叫得亲热,并没有这么警惕。

    萧文彦提醒她:“有些时候你必须从对立的两方中选择自己的立场。”

    苍时虚心请教:“比如?”

    萧文彦高深莫测道:“比如王家和谢家。”

    苍时大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我怎么可能为了王漠和我母后离心。”

    萧文彦咬牙,他觉得长公主是故意装没听懂。

    苍时摇头:“我给你举个例子吧。”

    说完指向袁思弦和袁娴:“这就是只能选一个的对立。”

    两人明明挨在一起坐却并无交流,偶尔不得已对话也是匆匆揭过。

    苍时知道看不惯袁思弦的人在背地里喊她濮阳思弦,更是称她和袁娴为假弦真娴。

    萧文彦疑惑:“她两没什么深仇大恨吧?”

    她对萧文彦说:“无心却杀有心人。”

    萧文彦鸡皮疙瘩落一地,不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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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漠现在不怕苍时那些亲朋好友了,说起来他和苍时也有不少共同好友,但总聚不到一起,相反和那些不对付的人常常碰面。

    但今天这个女孩不太一样。

    王漠偷偷打量她,对方的衣服整洁朴素,面料很是柔软。

    王漠没敢看对方长什么样,这对未出阁女子太失敬了,长公主不算……他们以后是要做夫妻的。

    等苍时进来,王漠听两人聊天才发现这个女子是当初秋狩上帮苍时救治他奶奶苍楚楚的人。

    张嘉鱼有些憔悴,他父亲张微得了苍时的神方日夜研究,她和兄长只得替父行医,天杀的泼皮看他们两个小孩好欺负来医闹,苍时一直让人看着都差点出事。

    但是她的苦日子熬出头了。

    她递给长公主一个大包,里面用碗盛放着绿色的rou皮。

    苍时和王漠都露出恶心的表情。

    张嘉鱼又拿出一罐气味腥臭的淡黄色透明油状物体。

    苍时和王漠更嫌弃了。

    张嘉鱼痛苦:“我天天不是面对患者就是一屋子臭rou臭大蒜,下次不要再送这种方子来了。”

    苍时没顾得上安慰她:“试过了有效吗?不应该是粉末吗,怎么会是这样的?”

    张嘉鱼确认对方没有先安慰自己的意思才慢慢开口:“试过了,效果很好。我爹怕患者不愿意试药,没告诉对方这是新药,只说是幽州特产,现在臭肥rou和大蒜油都是远近闻名的幽州特产了。样子我爹还在琢磨,但他让我给你知会一声。”

    苍时不好意思:“真抱歉啊,我请你吃好吃的,想吃什么?”

    一直没说话的王漠好奇:“这个是治什么的药?”

    这把张嘉鱼吓一跳,她以为这个人是小厮,没想到对方一直听到现在。

    苍时接收到张嘉鱼惊恐的目光:“没事,这是我未婚夫,这几个月你都没出来,不知道正常。”

    不再警惕的张嘉鱼趴在桌子上开始哭诉,从“十八年伴君身,一朝新人换旧人”到“真心错付帝王家,隔日黄花映斜阳”。

    苍时捂住她的嘴。

    王漠心惊这话可是要砍头,他看向苍时,对方示意他当没听见。

    苍时岔开话题:“这是神药,什么都能治的神药。”

    苍时从怀中拿出一卷轴:“这是……”

    张嘉鱼指向王漠。

    苍时有些无奈:“没事。”

    张嘉鱼接过卷轴,片刻后:“这个成本有点高……闻所未闻……不太现实……”

    看好友陷入其中,苍时和王漠点了菜,苍时避开大鱼大rou,选了些精致清淡的食物。

    菜上齐了张嘉鱼还在看,她流了一身汗,苍时走到她身旁推了推她。

    张嘉鱼吓一跳,接过苍时给她的帕子擦汗。

    吃饭的时候张嘉鱼匆匆扒拉两口,不顾还在吃饭的苍时和王漠看起卷轴。

    苍时再一次打断她:“这些是我听人说的,因为是我复述他的话,所以细节上可能有些出入。”

    惊恐爬上张嘉鱼的脸颊:“能确保大部分真实可靠吗?”

    苍时点头。

    张嘉鱼念叨:“这些我没法处理,得给我爹……我爹也不够,为什么我爹不能变出十个和他一样的兄弟。”

    苍时不动声色提醒:“太医院不少医生医术也还过得去。”

    张嘉鱼没理她。

    苍时补充:“或者手脚利落、头脑灵泛一点的仆人,帮忙处理也够用。”

    张嘉鱼看了她一眼:“用不起。”

    张漠终于弄清情况:“你父亲可以收一些学徒,现在能学一门谋生的手艺,很多人家愿意出钱送孩子上课。”

    张嘉鱼摇头:“我爹收徒看品行,不忠不义不智不束己爱人之辈不收,不仁不孝不俭不温良尚国之徒不救。”

    王漠反应过来:“你爹是幽州神医张微?”

    张嘉鱼又看向苍时,对方点头后她才开口:“苍时这都没和你说吗?也是……八字没一撇的事。”

    这人说话真难听,王漠心想。

    最后苍时拍板:“我去选一批可靠的仆人,住集市不方便,我在郊外为你们置一套房。”

    张嘉鱼没拒绝,她蹙眉:“你有这么多钱吗?其实我爹有不少积蓄。”

    苍时拿着房契和大把银票抽她的脸:“看不起谁?你看不起谁也不该看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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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漠走在路上回忆刚才天香楼的遭遇,他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女子,对方仗着苍时的喜爱有恃无恐,说话还难听。苍时对她也很不一般,苍时从来没有像那样对其他人……停下,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王漠牵着苍时的手,脑袋中糊成一片,苍时这是在向自己引荐她的的密友吗?他甚至没听说过幽州神医在羽都,说不定太后都不知道。

    苍时对王漠陷入思虑习以为常,她今天本来没想让两人见面,但是她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之前约了王漠一起吃饭。

    让王漠保密,这个念头在苍时脑袋浅浅浮起又沉下。不是什么大事,多此一举反倒显得做贼心虚。

    苍时觉着自己的手在发热,正欲抬头突然肩膀一沉,王漠靠在她的肩膀上。

    “怎么了?”

    “我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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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漠醒来发现自己在一处偏宅,自己肯定没来过这里。他第一反应是自己被绑架了,开始想会是谁想害自己,这个问题刚出现在脑袋里他就想起了苍时。

    苍时从门外进来,看他没事松了一口气:“你半路突然晕了过去,我看着没什么问题就找了个地方让你歇下,刚好我朋友住在附近。”

    王漠嗡嗡,苍时靠近才听到他说:“是刚才那个人吗?我不想待在她家。”

    苍时愣住,反应过来嘲笑他:“有地方落脚都不错了,你还挑上了。”

    王漠不说话。

    “不是,另外一个朋友,你快起来,晚膳前我没赶回去下次就出不来了。”

    王漠这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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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赏花宴快到了,太后让人用贡品锦缎给苍时做几套衣服。

    “给王家那小子也送一匹。”谢曼交代。

    苍时跑桐宫没有去年勤,一个月只来七八次。谢曼安慰自己,七八次也不少了。

    每次苍时来桐宫都会带一些新奇事物。

    谢曼不是孩子,甚至快要称不上年轻,这些小玩意在她看来算不上什么,但每次看到女儿为自己带来的东西都会感到由衷的快乐。

    她听派去保护长公主的暗卫汇报女儿最近的情况。

    萧太妃和王莎莎打牌出老千被长公主苍时察觉,长公主被恼羞成怒的萧太妃赶出去。

    谢曼在听到这条时出神。

    王莎莎……对这个女人谢曼自然不会有什么愧疚的心理,但王莎莎和其他王家人不一样,谢曼清楚母亲能为孩子做到什么地步。

    谢曼想是否要提醒女儿,苍时很聪明,同龄人找不出几个能和她相比的,又正是好出风头的年纪,难免引人嫉恨。

    自己的女儿不必束手束脚,谢曼还是恨,恨早该死了的苍庆之,她的女儿就是该张扬的,这天下没有比她女儿更尊贵的人。

    “刃一,多派点人去长公主那儿,再敲打下王莎莎的侍从,你办事我放心些。”

    谢曼难看的脸色落在刃一眼里,他知道太后想起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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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上课的苍时打了个喷嚏,原本回答问题的雪练被她打断,一时间接不起来。

    “雪练你先坐下。”

    还没等雪练坐下,明彦昭主动回答了这个问题,苍时看着雪练脸色苍白像要气晕过去一样。

    旁边的谢远南冲她挤眉弄眼,苍时知道刚才表妹出去看到了王漠的仆人,王漠现在在外面等她下课。

    “他还挺会来事,上次送的那套画册我妈都挺喜欢,现在还没还给我。”谢远南小声说“不过我还是不喜欢他,如果他不是你的未婚夫,我会把他的礼物丢出去。”

    “谢远南,你在和苍时说什么,把刚才明彦昭的答案复述一遍。”

    谢远南惊恐地求助苍时,对方伸手比了一个圈。

    “苍时不准给她小抄。”

    谢远南答不上问题被罚抄课文,她等下夹在苍时和王漠中间当电灯泡的计划破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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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都的春天应当是世间的绝景,于是王漠在赏花宴前邀请苍时逛花市。

    沿着河流,两岸是支起的摊位,少数位置不好的老板在叫卖,大部分人默契地没有用噪音破坏花市的美景。

    苍时自然是不信王漠是喜欢赏花的,王漠老实交代:“谢咏不知道从哪听说我母亲在教我姐赏花,弄了盆花来国子学当着其他人的面问我家有没有这样好看的花。”

    谢咏是刑部尚书谢知玄的儿子,是苍时的堂舅表弟。

    “你不如直接和你母亲说清楚,我们两个选得出什么花好什么不好?”

    王漠听她这话摇头:“他们几个也不知道什么花好,我选出更大更好看的就够了。”

    这话不知哪里逗笑了苍时:“走吧,我帮你在国子学艳压群芳。”

    王漠脸红,他有些不确定苍时的话意有所指是不是错觉。

    过了一个时辰,花市都快冷清下来,苍时还是没有帮他选出可以艳压谢咏的花。

    苍时并不心虚,她甚至安慰起王漠:“赏花是赏人,有缘才能遇上。”

    话音未落,苍时停下脚步:“你的缘分到了。”

    王漠看着眼前的花不可置信:“这不是药店里的闹羊花吗?”

    “你还知道闹羊花。”苍时意外。

    “我奶奶最近吃的药里有这个。”王漠解释。

    苍时笑:“你真有心。”

    老板是个年轻人,冷眼看他们说话,既不招待客人也没赶他们走。

    “四月还是杜鹃开得好。在羽都开得这么好的黄花杜鹃我还是第一次见。”

    老板听了苍时的话抬头:“因为我的心代替了高山的风雪,所以它长得好,羽都的风太暖,所以养出来的花都没骨头。”

    好冷的笑话,苍时发抖,这老板应该是个讨厌羽都的外乡人。

    “多少钱?”王漠无视了老板的笑话。

    那个年轻人偏头看向王漠:“一千金。”

    黑商!王漠大骂,他正欲和老板争论时苍时拉住他。

    “我买了。”苍时对他说:“但是你得把你养花的土和方法告诉我们,不然回去死了我就亏大了。”

    那个老板哼了一声:“卖你一贯银子,方法我写下来给你。一千金我可不敢收,等我收了你们就报官说我是骗子抓我坐牢。”

    还挺聪明,苍时摸摸鼻子没接话。这花应该不止一贯银子,但想到老板这般乖戾,想来是凭喜好做事。

    回去的路上王漠听苍时给他讲这花的珍贵之处与养花的注意事项。

    到了凌风楼苍时对他说:“下次再有人找你麻烦你不必搭理,你能不介意这些就胜过其他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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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漠带着自己的花见谢咏,对方讥讽了他的花:“这黄花倒是很衬你。”

    王漠吸了一口气:“此花生于高山峻岭,喜阴恶阳,性温气傲,轻易移植非枯焦即聋闭。但是我的花欣欣向荣,除去花佣知其习性,这花也是整个羽都再难在找出的命硬。”

    此话正落谢咏下怀:“花朵并不是傲就珍贵,人命也不是硬就值钱。我们比的是谁的花更好,旁的不必提。”

    “《草木说》花木类考有云,杜鹃,木本花卉之王,贵者重叶十数层。我的花朵朵十七层,应当是杜鹃之王,称得起王中王。你的好坏是以什么评价的?你的牡丹用变花摧花之法才得以在四月盛开,背离天伦,早夭之相。”王漠也不客气,他回去请教了园丁,谢咏的牡丹根本不该现在开,而是用了时兴的法子催熟。

    谢咏被这恶毒的诅咒气到:“人知天理而行,匠知器性而侍。催花以奉人之乐,这正是人接近天伦的表现。古往今来,移山险通八方臣民,变河道平四海洪涝,都是先古经天纬地的君王为苍生所行大义,你自己小肚鸡肠,还好恶语伤人!”

    一瞬间的卡壳让王漠露出破绽,正当谢咏想要宣告胜利时,王漠看到了苍时往这边走来。

    艰难的话从王漠口中一字一句吐出:“前朝金乌衔曜日而生,征战四方无往不胜。然开国之帝急功近利,废旧制屠世家,天下未定而大行新政,以为先明之道,实则自尽命数,二代而亡。金乌就是早夭的典范,催花之术尚未成熟,人也无从知其果,你拿花的寿命换自己的出彩,怎么敢与先贤相提并论?”

    谢咏没想到王漠竟然拿前朝的灭亡做话题,他自是不能反驳,就在他急得快哭出来时看到了苍时。

    被谢咏当成救星的苍时停在两人中间:“我刚才看这里热闹就过来看看,你们在讨论御国之术?”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地说清事情起末,苍时笑:“原来是赏花啊,赏花是赏人,与其各执一词争论不下,不如找个人评评谁的好。”

    旁边的学生起哄:“长公主来评,这俩一个是您的表弟一个是您的未婚夫,殿下可不要有所偏颇啊!”

    苍时很给面子接下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她端详两人的花,沉思不语。

    王漠看着仔细端详花朵的苍时有些后悔,他没想到这些人会让长公主做评委,谁输谁赢苍时都会受非议,自己不该让她在谢家人面前感到为难。

    正当他打算认输时,苍时宣布了比赛的结果:“我选王漠,两朵花一样好,我分不出来,我选杜鹃是因为我喜欢王漠。”

    国子学的学生沸腾,起哄声音把老师吸引过来。

    谢咏偷偷冲苍时比了个圈感谢她救场,王漠则头脑停摆愣在原地。

    王漠和谢咏因私斗被罚回家反省三日,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长公主反倒被放过。

    王漠结结巴巴:“你怎么能那么说……明天别人又要说你行事放荡不羁没规矩了。”

    本打算直接跑路的谢咏忍不住回头:“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王漠嘲讽:“手下败将还不快滚。”

    谢咏朝他吐了口水,头也不回地走了。

    对上苍时的眼睛,王漠刚才的气势一下子褪去,他脸红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苍时赏玩了一番王漠的表情才不紧不慢开口:“一开始就在,打算给你救场的,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王漠烧到耳朵根都红了,苍时的话语却冷下来:“你不该和人争论的,无论输赢都会结恶缘。该说不愧是王家人,你知道你今天的话落到有心人耳朵里是什么样子吗?”

    王漠脸上红晕退去,他低着头不说话。

    苍时只好抱住他:“没怪你的意思,说你两句还有脾气了。我回去给谢咏写信,让他和我堂舅还有堂舅妈说你没有想那么多,单纯想不出词嘴快乱说的。这事我还得和母后说一声,我还说不上话。”

    王漠把头埋在苍时胸口:“我没脾气……我是不是惹你家人讨厌了。”

    你不惹他们也是被讨厌的相,这话苍时没说出来:“算了,也不差这一次。”

    王漠头低得更下了。

    “你压着我胸了,快起开。”

    王漠回去后一直到吃完晚饭脸还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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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曼看着心虚的苍时关心地问:“怎么来看我,是不是想母后了?这么大的人了整天往mama那里跑,真不害躁。”

    苍时求饶:“我以后天天来,别说些话来弄我了。”

    谢曼握住女儿的手:“事情我替你解决了,王漠那边他母亲自然会教训他。那小子有点才华,偏偏愚钝不堪,你嫁了他难免要劳心。”

    如果你不想要他,我就帮你把婚约推掉。

    苍时亲亲她的母后,说起最近的事情。

    听了两句谢曼察觉不对:“怎么哪都有王漠?为什么你和姐妹闺中密会的故事里有王漠的名字?”

    苍时心虚:“他非要跟来,没让进门,蹲在门口守着,我们都很尴尬,后来就演变成几个表妹隔着门戏弄王漠。”

    “呵呵。”谢曼从未参加过女儿的密会,因为苍时说自己要有隐私。

    苍时扑到谢曼怀里:“不要冷哼呀,很显老的。”

    “那你去找王漠,他年轻。”

    和苍时这边一团和气不同,萧玉瑶揪着王漠的耳朵教训他:“你天天和长公主混到一起怎么没学乖?她哪次出头像你这样和旁人针锋相对。”

    王漠痛叫:“轻点,我耳朵要掉了。”

    萧玉瑶松开手,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

    “长公主也是个爱出风头的,你们两个凑一块给别人成天演大戏,羽都的权贵都该给你们寄些门票钱。”

    王漠摸着耳朵替苍时辩解:“她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同学现在都很佩服她。”

    萧玉瑶吐出一口浊气:“我跟小孩计较什么。”

    “你明天没饭吃,给我待在祠堂思过,这几天也不许去见长公主,其余等过两天谢家的口风定下来再说。”

    王漠老实受罚,要跨过门时问:“那我现在可以去弄点夜宵吃吗?”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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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赏花宴上王漠终于能见到苍时了,说来奇怪,谢咏那小子回国子学后不仅没来找自己的麻烦,有时候还会主动搭话。

    花很好看,王漠想到那天和苍时一起逛花市。那盆杜鹃他托园丁照顾,有时候会请教园丁怎么养花,等学成后好自己照顾。

    他母亲萧玉瑶也来了,一路上不少人向她问好。

    坐在亭子里的苍时在和谢远南说些什么,等她抬头看向王漠时,四月在她脸上绽放。

    衣服和她的是一个款式的布料,王漠把这个发现丢出脑子,他一本正经地走上前,想要牵起苍时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