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4

    屋子里空旷得可怕，加上奇奇怪怪的梦，舒书待不住了，她迫切需要回到老房子里汲取养分。

    简单果腹之后，驱车出门。

    她路过隔壁，看到一个女人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另一个女人，两人沿着路边缓行。清晨，阳光柔和，远远透过树尖的几束阳光将轮椅上的女人笼罩起来，气氛一片静谧祥和。

    舒书只投去短暂的目光，车子错身而过，女人的脸在后视镜里模糊然后逐渐消失。

    挤挤攘攘的老城区，散发着沁人心脾的烟火气，一踏入，整个身心都舒畅起来。

    开门进屋，她扑进沙发深吸一口气，而后又被辣椒呛得咳嗽。

    谁家大清早炒辣椒啊！！

    她起身将窗户关上，又倒回来躺在沙发上发呆。

    看窗外摇曳的树，看灰尘在光影里跳舞。

    这套房子承载了她二十多年的记忆，她离不开这。有时候她想，自己可能是地缚灵，所以逃不掉。

    在外面待久了总是觉得在不断消耗精气神，只有在这慢慢恢复生机。

    她又转头看着柜子上的遗像，躺够了，给爷爷上柱香。

    爷爷是她读大学的时候去世的，从确诊到离世，只用了半年。

    精神矍铄的小老头一下就萎靡了下来，他不想让舒书担心，他强撑着疼痛，挥着手跟舒书说没事儿。

    那段时间她又忙毕业论文，学校医院两头跑，硬是咬着牙坚持过来了。

    生老病死是常态，爷爷以前也这样说。但她理智明了，情感却难以接受。

    爷爷等到了她的毕业答辩。最后，他捏着她的手，她一声一声唤着爷爷，直到小老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回了一声“嗯”。

    这个她仅有的亲人就离开了。

    噢，还有一个人。

    她看向一旁，一张家庭合影，被扣掉脑袋的那个人——她mama。

    那是她小时候干的。不过她现在也释然了，有什么不是时间能冲淡的呢，包括恨意。

    她很小的时候，家里还蛮富裕的。家里经营着一个小钢厂，父母恩爱和谐。后来钢铁价格大跳水，成摞的钢板积压在厂里。高价购入，低价卖，卖不出去。

    其实当时重工业经济已逐渐萎靡，她爸决策失误，以为跳水只是一时的，又大量购入，不断购入以平仓。结果钢价就是跌破谷底，毫无回天之力。

    家里催债一拨拨的来，她爸不堪忍受，原先风光亮丽，现在抱头如鼠窜，最后跳楼自杀了。

    她mama把她爸的后事解决，厂子和那些货或卖或抵，能弄的都弄完，之后也出国嫁给老外了。

    她被爷爷接走，从此两人相依为命。

    舒书原先恨她mama恨得要死，觉得她抛夫弃女，想起来就偷偷抹眼泪。长大了就想开了，她mama做得也算是仁至义尽。

    后来她才晓得，她妈出国以后，还往国内打钱，一点一点把她爸之前的债还完。她mama走之前，还给她留了一个以前堆货物的破仓库，因为地偏卖不了什么钱，就留着放那了。

    再后来城市新规划，她那个仓库拆迁，分了点钱。她老师住在隔壁小区，知道舒书家的情况，平时也很关照她。说爷孙俩做不了什么生意，拿着钱也没用，让她们买了几个铺面几幢小房子。

    然后，日子还是平淡地过。

    舒书看着香一点点燃烧，无奈苦笑，日子还是得过下去。跟师母打个电话，出门采买了些东西就又去老师家里蹭饭了。

    吃饱喝足，现在该算账了。

    她在屋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书。不甘心，又翻了好几遍，但就是没有。

    算了，她想，不用她找，书早晚也会出现的。

    朋友深山采样回来，一脸黑黝黝，笑得却很开心。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大自然野蛮勃发的生命力。

    舒书无数次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去，只笑着听朋友讲山里的事。讲大雨倾盆她们狂奔着在山里躲雨，讲山蚂蟥爬满她们的裤腿从各种缝隙里钻进去吸血。

    朋友的行程很满，短暂停留，马上又要奔向另一个地方。

    舒书追剧看小说玩游戏，偶尔再抽一点点时间看文献，等夏天结束。

    她以为书不会再来了，结果它又在某一个深夜出现。

    「叮——系统连接中...系统连接成功！叮——系统更新中...系统更新完毕！叮——」

    舒书被机械音吵醒，将床边的玩偶扔出去，拉了被子盖在头上。

    “别烦我！”

    「现为玩家补发游戏奖励，恭喜玩家获得100积分！恭喜玩家获得角色体验卡！恭喜玩家......」

    舒书想终止脑海中的声音，补发，补发这么多有什么用，系统一瘫痪，不还是用不了。

    她神游天外，摈去脑海中的机械音。抑或是什么也不想，不给系统一点眼色。

    奚愚知道她听得到，自顾自说话。

    「游戏因测试系统出现问题，切断了与玩家的在线联系。但是系统默认保证玩家人身安全，如遇意外可自动将玩家踢出游戏。

    「因为这次错误，系统给玩家补发了额外的奖励，并且提高了玩家在游戏中的权限。」

    见舒书不闻不答，奚愚又生气来又委屈。

    是她将魔王拉去了浮世！现在里世失衡，她自己倒是潇洒了，什么也不记得，玩得好不痛快！

    偏偏又犟着个性子，仗着失忆一点也不配合。

    奚愚却也只能耐着性子给她编瞎话。

    「游戏未正式上架，现处于测试阶段。玩家参与测试，发现程序错误并进行反馈，系统会给予玩家一定奖励。在测试完成后，积分可以兑换成现实币，兑换比例为1:10000。」

    舒书本来不想给她眼神，听到这更是无语，忍了又忍，还是没说话。

    「游戏是通过脑内信息交互展开，所以系统保证，不会对玩家造成任何伤害。游戏测试完毕后，玩家会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真的？”舒书不太确定，她怎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问完又反应过来，这系统能在大脑中和自己交流，当然也能读取她的想法。

    “现在不能回答吗？”

    「抱歉，客服现在暂无权限读取。」

    舒书当然不信她的话。

    “我考虑一下。”

    「好的。玩家想要继续，可以申请进入情景剧本。」

    系统不说，她自己也会去找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