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涌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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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火光冲天的城市。紫色眼睛的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一切,旁边屠戮了须佐之男家人的吸血鬼单膝跪在他的脚下。 鲜血染红了地面,火光染红了天空,整个城市都被一片红色笼罩。 年幼的须佐之男躲在床底下,颤抖着目睹了这一切,眼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他咬着嘴唇,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那个魔党的王向他投来轻飘飘的一瞥。 须佐之男睁开了眼睛。 他已经无数次梦到当年的情景,明明他那时还年幼,本不应该将事情记得如此清楚,可他就是将那一幕深深地刻进了脑海里。 火光中燃烧着化为灰烬的城市,惨叫着迎来死亡的人们,这一切都成了他午夜梦回的梦魇。 他坐起身,来到桌子边。猎人的武器在桌子上排了一排,银质的武器对于血族来说是最致命的凶器——对于他这个血猎来说当然也是。 每一把武器的主体都刻着一把血蔷薇,那蔷薇红得如此醒目,像是真的用鲜血浇筑的一样。 他拿起那个刻着红蔷薇的枪仔仔细细地擦了擦。这把枪是他最常用的武器,也是他最知名的武器。 "天羽羽斩……"他轻声念到。 天羽羽斩一共有六把,这把血蔷薇之枪只是其中之一。对付大部分血族这把枪足以,但是对八岐大蛇,须佐之男还不会这么托大。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 十年前的那天,八岐大蛇离开后,须佐之男的危机却没有解除。 无法凝固的鲜血染红了整个沙发,失血带来的眩晕和一种让人疯狂的渴望席卷须佐之男的内心。 他想要血。 这种渴望和人类的渴望完全不同,人类或许想吃rou,或许想zuoai,但这些渴望比不上血族对血万分之一的渴求。 陷入渴血期的血族是没有理智的。美丽的外表、优雅的举止,这层伪装的外衣在渴血期都会被撕掉,露出血族野蛮而疯狂的野兽本质。 好渴。 那种渴望灼烧着须佐之男的肺和心脏,每一口呼吸都吐出冰冷的霜花,他浑身发痒,渴望着拥抱和抚摸,甚至忍不住咬住自己的手腕。他毫不怀疑,如果现在进来一个人,他会直接将他吸干。 幸好赶过来的是荒。 荒从窗户中进来的时候,须佐之男已经再也克制不住吸血的欲望。 他将那个比他高半头的迈卡维安(Malkavian)贯倒在地,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就咬了上去。 荒似乎早有预料,他摁住须佐之男的头,让他大口大口地吞咽自己的血液,一边为他治疗着脖子上的伤口。 须佐之男浑身都被自己的血液浸湿,整个人像是从血池中捞出来一样,满屋子来自高阶梵卓的甜美血香让荒忍不住也暗了暗神色。 须佐之男没有喝太多,尽管已经近乎失去理智,他还是本能地不从猎物身上吸食过多血液。 发觉到须佐之男已经开始舔舐伤口,荒说道:"再喝点,你现在很虚弱。" 须佐之男摇摇头:"没关系,已经恢复理智了。" 荒的手指上沾满了须佐之男的血,他放入口中尝了一下,眉头皱起来:"你中毒了,还是来自勒森魃的毒。" 须佐之男摇晃着站起身,想顺便将那个迈卡维安也拉起来,却有些力不从心。他向荒点了点头:"嗯……我碰到了八岐大蛇。" 荒气息一顿:"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给我寄了邀请函,我便赴约了。我吸了他的血,结果他的血中有剧毒,于是我就中了毒……不过,看起来他不想杀我。"须佐之男的身形还是有些晃,他走到沙发边,拿过那个沾满八岐大蛇血的匕首。 荒有些沉默:"……勒森魃的毒不好解,你可能要和我回去一趟见见老师。" "好,我也好久没有去拜见月读大人了。对了,小荒,你有没有认识什么打造猎人武器的匠人?"须佐之男拿着匕首,将那滴下来的血收集起来,问道。 "……问一个血族这个问题您不觉得非常奇怪吗?" 一个迈卡维安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须佐之男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好像有些怪,就闭了嘴。 他的视线突然被地上一个反光的东西抓住,他低下头,发现是那个八岐大蛇脖子上的紫色宝石。 他攥紧了手,冷笑一声,将那宝石揣在衣服里。 最后他还是跟着荒回了迈卡维安的领地。 月读看到他们两个浑身鲜血的样子,忍不住挑了挑眉头:“真是狼狈……你们遇到猎人了?” 须佐之男本身就没有恢复多少,长时间的飞行将他的体力完全耗光,落地之后就无法支撑,直接倒在荒的身上。 荒直接将他扶起来,对月读说道:“麻烦您了,老师。须佐之男他中了勒森魃的毒。” 月读的神色才终于变了变。 月读轻轻抬起须佐之男的手,咬破他的手指,尝了尝他的血液,眉头皱了起来:“确实是勒森魃一族的毒药,只是这个毒性似乎和普通的也不一样。我会尝试给你配点药,但对于这个毒不一定有用。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多吸些血,你怎么虚弱成这个样子……” 他又想到了什么,有点头疼:“只是你这个梵卓未免太过挑剔,你jiejie都没有你这么挑剔。” 梵卓如果饮下的不是喜欢口味的血液,对身体没有任何帮助。别的梵卓还好,要求只是“新鲜处子血”“10岁左右少年的血”这样,而须佐之男,他需要“明亮而耀眼灵魂的血”。 月读叹了口气,他要是天照他估计会愁地要命,上哪给他找这么多“明亮而耀眼的灵魂”去。 须佐之男以后如果找到一个合嘴缘的血包,还是好好地供起来吧。 荒说道:“那先喝我的吧,我的血也可以为你提供力量。” 须佐之男不赞同地摇头:“你还没到成年期,本身你的生长条件就与其他血族不同,刚刚吸你的血已经是我的不对,怎么还能让你献血呢?” 荒抿着嘴,皱眉,刚想说什么,须佐之男截住了他的话:“如果需要迈卡维安的血,我可以找月读大人。您说呢,月读大人?” 月读嘴角勾了勾,还是那副温和笑着的模样:“你说的没错,我很愿意。好了,荒,把他交给我吧。” 一边是他的恩师,一边是他的长兄,两人都做出了同样的决定,荒只能点点头,将担忧放在心底。 月读扶着须佐之男走向卧室,不同于梵卓喜好的高雅华贵的建筑,迈卡维安的城堡风格简单又典雅,没有繁复的帘帐、精致的刺绣和地毯,只有暗如星空一样的窗帘和堆满了书的柜子。 迈卡维安(Malkavian)是月的眷属,神秘而智慧的被诅咒一族——智慧是月亮的礼物,但来自神明的馈赠早已收取好了筹码。 月读解开黑袍,露出苍白的脖子,抚摸着须佐之男的头:“来。” 须佐之男低声说了一声“冒犯了”,就轻柔地咬了上去。月读的血液味道非常独特,入口缠绵,后劲却很大,明明是清冷如同月一样的味道,留在口中的回甘却带着辛辣的感觉。 “你今天遇到八岐大蛇了?”月读扶住须佐之男,问道。 埋在他脖子上饮血的梵卓发出了一声“嗯”。 “看样子你在他手上吃了亏。” 那个金色的脑袋点了点。 “他应该也没有讨到好处。” 须佐之男继续点头。 “八岐大蛇是勒森魃的族长……同时也是魔党中最强大的一个。”月读摸了摸须佐之男柔软的金色头发。 须佐之男舔舐了那两个血洞,抬起头,金色的眼睛仿佛闪着微光:“我知道……但我会杀了他,不管是为了我曾经的家人,还是现在的家人。” 月读还是那副温柔的样子,只轻轻叹了口。月之血族抬头看着外面一轮淡红色的弯月,说道:“须佐之男,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有一颗和其他血族不同的心,这也许是好事,但最后会害死你。” “这是月相的眷属对我的预言吗?”须佐之男笑起来。 月读摸了摸他的头,像他还小时候那样:“我们的血终究还是冷的,须佐之男。不管是多么炽烈的感情最后都会燃烬,就像每一颗星星都会变得冰冷。而没有燃烬的,他们都死了。” 须佐之男抱了抱月读,安抚地拍了拍他:“您不用为我担心……我已经选择好了这条路,这是从我变成血族那天起就发誓要做的事情。” 月读看了他半晌,认了输:“你总是这么执拗……天照都劝不住你,我又能说什么呢。” 须佐之男看着这个无奈地包容自己的大家长,忍不住低下了头:“谢谢您……” “好了,你在这里多住几天,我会给你配一些药。以后可要长点心,别谁的血都尝一口。” 须佐之男不怎么明显得脸红了一下,应了声,然后问到:“我今天吸了荒的血,他会有什么影响吗?” 月读温声道:“我等下会给他检查一下,不用如此小心,迈卡维安一族早已习惯了与‘疯狂’相伴,荒他也早该体会这种感觉了……往好处想,至少你更克制一些。” 月读甚至开了个玩笑。 须佐之男笑了一声,说:“今天还是让荒的力量流失了些……如果因为我让荒在幼年期多待了几年,只怕他嘴上不说,心里又要闹别扭了。” “等你修养好了,让他咬回来就是了。”月读笑着摇摇头。 须佐之男觉得是个好主意。 月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你在追查的事情有进展吗?” 须佐之男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摇了摇头:“没有,他就像是突然间消失了一样。” 月读安抚地拍了拍他:“有必要的时候可以去求助诺菲勒(Nosferatu)一族,他们居住在地下墓xue之中,最擅长打探消息,说不定会有进展。” 须佐之男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 傍晚的皇后剧院车如流水。剧院门前贴着《浮士德》的画报,穿着长袍的年轻浮士德身后站着卷曲小胡子的魔鬼,正在冲着观众笑着。 厅中点着明亮的灯火,侍者一个个端庄地笑着,迎接前来观剧的绅士淑女们。穿着礼裙的淑女们用扇子遮住脸,优雅地下了马车,和男伴一起走进剧院,遮住嘴唇低声交谈着。 在这种氛围中,一个人前来的须佐之男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外面披着一个大衣,手中提着一个皮箱,拇指上带着一枚价值不菲的紫色戒指,英俊的容貌引起了富家淑女们若有若无的打探和挑逗。 这个城市的民风和他之前待过的都不一样,有些过于开放了。须佐之男只能用礼貌而挑不出错的绅士笑容一一回礼,却不知这笑让她们更加来劲了。 须佐之男正打算走进剧场,衣帽间的侍者拦住了他,委婉提示道:“先生,您的手提箱和外套需要寄存在这里吗?” 须佐之男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看样子手提箱不能带到剧院里去。他点了点头,将箱子和大衣交给他:“多谢。” 去掉外套之后,贴身的西装显得他身材好极了。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西装内侧的武器,抿了抿嘴唇。 他顺着票上的数字找到座位,是个前排最中间的位置。看起来八岐大蛇倒是真心想让他看一场歌剧,须佐之男冷笑一声。 全场几乎爆满,他左右两边的座椅却都空了出来。 他怀中的天羽羽斩已经微微发烫,嗡鸣着。可惜在这样人满为患的情况下,须佐之男很难分辨这把用八岐大蛇的血和自己的骨制成的武器究竟是因为谁而颤动。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人,摩挲着拇指上的戒指。空气中充斥着绅士淑女们的香薰气味,将所有血族的味道都遮掩地干干净净。他掏出那封信,闻了闻上面干涸的血迹的味道,再一次将八岐大蛇的气味刻入脑海里。 歌剧很快就开始了,稀稀拉拉的交谈声也逐渐消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舞台上的浮士德身上。 须佐之男一直紧绷着,对于他来说在黑暗环境中视物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他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中打量着周围人的神色,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所有人都沉浸在歌剧中,除了他。优美的唱腔传入他的耳朵,他却无心欣赏。 他不相信八岐大蛇叫他过来就是只为了看一场歌剧,所以那个勒森魃一定在暗处谋划着什么,说不定正躲在哪个角落优游自在地观察着他警惕而坐立不安的样子。 他知道那个男人一定会这样,像猫抓老鼠一样逗弄着。须佐之男咬了咬牙,一双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 只是谁是猫谁是老鼠还不一定呢。 第一幕的中途,浮士德遇到了美丽纯洁的少女玛格丽特,正在向魔鬼诉着衷肠。 须佐之男悄悄地走了出去。他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八岐大蛇不会无缘无故地约他出来又将他晾在这里,他也早就做好了吃一场硬仗的打算。 须佐之男走在剧院走廊的红毯上,歌剧的中途离场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所以这时候没有人出现在走廊里,只有一名端送酒水的侍者举着托盘擦肩而过,然后天羽羽斩突然开始发烫—— 须佐之男眼睛微微睁大,然后抬手就拉住了那个侍者。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侍者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被拦下来,他停住了脚步,礼貌地问道。 须佐之男的手紧紧攥住了那个人的手腕,眼睛凌厉地盯着他:“八岐大蛇?” 侍者尝试将手腕抽出来,却没有抽动。须佐之男的手像铁钳一样箍住侍者的手臂,他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说道:“您是要找人吗?我可以引您去前台。” 看着这不似作伪的表情,须佐之男却没有放松警惕。追杀八岐大蛇的这些年他可领教过这个勒森魃到底有多狡猾,有多擅长伪装,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尝一尝。 他表情突然变得柔和起来,眼睛变成了血一样的红色,里面的温柔似乎要将人溺毙。侍者愣愣地陷进了那温柔的血海之中。 须佐之男抬起侍者的手,发现他还带着手套,就在手腕上咬了一口。 认错人了,不是八岐大蛇。 须佐之男皱起了眉头。 他飞快地治愈了侍者手上的伤,然后消除掉了他的记忆,快步离开了走廊。 他来不及细想天羽羽斩为什么会对着一个不是八岐大蛇的人类发烫,就一个不察就撞到了一位女士。 他走得有些快,那女士直接被他撞倒,他连忙伸手扶了一下。这下,他才发现被他撞倒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姐。 “非常抱歉,小姐。”须佐之男低下头,金色的眼睛中满是愧疚和歉意,“冒犯您了。您是否有哪里不适?” 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少女,穿着白色的礼裙,长长的卷发披散在身后,别着白色的蕾丝发卡,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 她抽痛地呼了一声,眼眶红了起来。 少女似乎扭到了一只脚腕,像只瘸了腿的小鹿一样踉跄了一下,扑到须佐之男怀里。 “好痛……您太冒失了,怎么在这样的走廊中走这么快!”金发的少女啪嗒啪嗒掉着眼泪,皱着细细的眉头。 须佐之男有些无措,他低声说了声抱歉,然后问道:“您还能走路吗,我的小姐?” 那个少女含泪点了点头。她支撑着须佐之男的手,试图站起来,却又痛呼了一声,跌了回去。 “我送您去休息室吧。”须佐之男说道,“我可以抱着您过去吗?” 他带着歉意的眼神看向那个少女。 少女似乎被他的容貌惊艳到了,耳朵不甚容易察觉地红了一下,声音也软了下来:“可以……” 然后须佐之男道了一声“失礼了”,然后将少女打横抱了起来。 少女一下脸红地更厉害了,双手忍不住攥住裙摆,眼神却不由得向须佐之男的脸上飘去。 从她的角度她能看到须佐之男优美的下颚、挺直的鼻梁,长长的睫毛还有垂眸之间眼尾的一抹金色。 他的嘴唇微微抿着,不含笑的表情让他看起来疏离而清冷。 须佐之男顺着指示牌的指引到了休息室。 休息室隔音效果不太好,他能隐隐听到歌剧的音乐从背后的墙中传来。 他关上门,将少女放在沙发上,然后……那把血蔷薇之枪指上了她娇嫩的额头。 金发少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她颤抖着,眼睛中已经盈出了眼泪,像一朵惹人怜爱的山茶花:“你……你要做什么?” 须佐之男却没有被这梨花带雨一样的美丽容颜打动,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道:“不要再演了,八岐大蛇,我知道是你。” 金发少女咬着嘴唇摇头,眼泪大滴大滴落了下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不要杀我……” 须佐之男依旧冷静地看着这个女孩的哭泣,手中的枪一点都没有动过。 最终,像是哭累了,女孩抽噎着擦了擦眼泪,抱怨着:“您真是不解风情,看到我这样可爱的小姐在您面前哭泣,您居然连个手帕都不给我。” “如果真的是可爱的小姐在我面前哭泣,我会递上手帕的,可惜你不是。”须佐之男说道。 金发的少女笑了出来,依旧用她甜美如夜莺一样的嗓音说道:“您是怎么发现的?” 须佐之男没有告诉她的打算,他只是枪口更贴近她的额头,问道:“你约我来,是为了什么?” “只是想请您看一场歌剧罢了……”她的表情看起来委屈极了,“您不知道这个歌剧有多么受欢迎,梵卓都是喜欢歌剧的,作为老朋友,我只是想让您也欣赏一下。而您,刚开场就溜了出来,白白浪费了我的一番心意……” 须佐之男无视了她的花言巧语,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少女的表情更加委屈了,她眼睛水盈盈地,声音听起来惹人怜爱:“我只是想再见您一面……” “您不知道您有多吸引人,我早就被您深深地迷住了。” 须佐之男已经不想听这些没什么营养的话,他拧起眉头,抠下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过后,子弹却是击穿了后面的花瓶。被他指着的少女身形猛地破碎,随后瞬间出现在他身后。 须佐之男回身一脚踢到那个娇小的身影上,却被那带着蕾丝手套的手接了下来。 “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八岐大蛇抱怨了一声,“这里的隔音可不怎么好,你用枪可是会被发现的。” 须佐之男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已经将血蔷薇之枪收了回去,拿出了手柄上刻着蔷薇的尖锐匕首。 八岐大蛇的脸色变了一下,显然这个匕首给他留下过不太美妙的印象。 “真是……你的天羽羽斩中就只有这把让我最厌恶……” “是吗,那真是它的荣幸。” 两人激烈地交锋着。高大的金发男人和娇俏的少女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少女的指甲已经变得又尖又长,像是十把锋利的尖刀,与匕首碰撞时发出让人牙酸的刺啦声。 须佐之男将八岐大蛇踹到墙上,带倒了一堆桌椅和果盘,然后像一道闪电一样冲了过去,将他摁在墙上,叩着他的咽喉。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正在交手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门口,看到了一脸震惊的侍者。 此时须佐之男正在将八岐大蛇摁在墙上,为了防止他脱身还特地用膝盖顶在他两腿之间,一只手还握住少女纤细的手腕固定在头顶,屋里乱七八糟一片,怎么看怎么是一副值得报警的画面。 “放开她!不然我就报警了!”侍者大声呵斥了一声,然后转过头就准备喊保安。 “等一下,先生!”少女却突然开了口,她红着脸,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将须佐之男推开,理了理裙摆,低声说道:“他不是坏人,是我的情人……我的父母不允许我和他私会,所以就找了个机会……情难自禁,玩地稍微厉害了一点。请不要找保安,打坏的东西我的情人会赔偿的。” 侍者的眼神古怪了起来。他看了看英俊而有些狼狈的须佐之男,又看了看脸红扑扑的金发少女,还有倒了一片的桌椅。 他狐疑地看了看须佐之男的表情。金发少女转过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最后须佐之男缓慢地点了点头:“抱歉,打坏的东西我会赔偿的。” 侍者有些不太懂现在的贵族小姐少爷们的情趣了。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说道:“误会你们了,但是请不要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了。” 金发少女点了点头,关上了门。 侍者的脚步逐渐走远,然后她就又被叩住咽喉抵在了门上。 她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轻笑的气声,带着些许的喘息,让人过了电一样酥麻,正是八岐大蛇原本的声音:“怎么,这么着急翻脸不认人吗,我的小情人?” 须佐之男皱着眉头不为所动,锋利的匕首向他的胸口刺去。 他手中的人却突然变成了碎片,然后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身后。此时八岐大蛇已经褪去了那副少女的样子,正用须佐之男熟悉的白发模样向他行了一个绅士礼,紫色的眼睛看着须佐之男握着匕首的手指。 “之前就想问,原来须佐之男对我用情如此的深厚,甚至将我们第一次见面掉落的定情信物磨成戒指带在手上……”他调笑着。 须佐之男的拇指上带着枚镶着紫色宝石的戒指,正是十年前雅梅拉脖子上的那颗。 “想多了,只是因为这是个不错的魔法用具而已……而且能时时刻刻提醒我,我要杀死八岐大蛇罢了。”须佐之男冷着脸,金色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冰冷地如同不化的冰川。 八岐大蛇却是笑了起来:“我一直都认为,没有疼痛的记忆是不长久的……只是一枚戒指恐怕不能达成你的目的呢。” “不劳烦你废心,我疼痛的记忆早已足够,哪怕我忘掉自己,忘掉一切,也不会忘记我会杀掉你。”须佐之男面无表情地说道。 八岐大蛇听到这几乎告白的话倒是呼吸停滞了一下,然后笑了出来。 “那还真是让我期待……” 他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红光,看起来兴奋到了极致。 八岐大蛇的身影倏忽闪至须佐之男的面前,尖利的爪刺向他的胸口。须佐之男一个极限的下腰躲开,翻身用手中的匕首划破了八岐大蛇的衣服。 勒森魃罂粟一样惑人的血气隐隐从那伤口中流出,和写给须佐之男的信中字迹一样的味道。 八岐大蛇挑了挑眉头,尽管只有一条细细的血线,可那伤口还没有愈合。猎人的武器果然还是这么棘手,尤其这天羽羽斩还是专门为了他准备的。 须佐之男又向他攻了过来,八岐大蛇也不敢大意,全力迎击着。休息室中的桌椅再一次遭了殃,只是这次须佐之男也顾及到隔壁的舞台正在上演,动作克制了些。 两人不知交手了多久,八岐大蛇的利爪已经在须佐之男的身上留下不少血洞,而他自己也没讨到好处,差点又被那个匕首贯穿了心脏。 八岐大蛇舔了舔手指上的血迹,将梵卓甜美的血液舔入口中,脸上流露出享受的神色。 "你真的好甜,须佐之男,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他不满足地舔着嘴唇,眼睛中流露出须佐之男熟悉的、狩猎的表情,"要不要归顺于我,天照能给你的我也能给,甚至比她给的更多……" "是吗,那就让我杀了你吧。"须佐之男鼻尖环绕着诱人的香气,他却还是那副不为所动的样子,金色的眼睛中是几乎无机制的淡漠。 "那可不行呢,还没有再喝一次你的血,我怎么甘愿就死去呢~" 八岐大蛇血色的眼睛中揉杂着对血的渴望、兴味、还有情欲:"总有一天,我会一边cao你,一边咬住你的脖子,吸你的血,让你不管是身后还是脑海中全都达到高潮……你可以杀了我,但是要用你的嘴唇,你的牙,或者你的……就这么绞死我,让我死在你的身上,是可以的哦。" 一向自持优雅的勒森魃口中吐出了下流的话。 须佐之男冷笑了一声,匕首划开空气发出了一声破空声:"那你还是做梦比较快一点。" “梦里?你确定要在梦里与我相会吗?梦境可是勒森魃的主场,我倒是乐意地很呢。”八岐大蛇笑着舔了舔嘴唇,身体的动作却没有停,利爪向须佐之男刺去。 须佐之男闭了嘴,不管他说什么总是会被八岐大蛇扭曲到别的方向去,在口舌之利上他就没有赢过这个擅长诡辩的勒森魃,因此他选择直接动手。 他动作越来越快,交手的动作几乎看不清。 "啊呀,流了好多血,真是浪费……"八岐大蛇的手臂被刺破了深深一个伤口,银器在他冰冷的手臂上留下烧灼的痕迹。他抬起手臂,将伤口放在嘴边舔了舔,抬头看着须佐之男没有变化过的神色。 "真是冷淡,闻到我血液的味道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你闻着我的信的时候可是让我心痒地难受呢,怎么现在我这么一个芬芳的血族摆在你的面前,你倒是没反应了。"八岐大蛇似是而非地抱怨着,"我难道不好吃吗?你不喜欢吗?" 须佐之男并不意外他在剧院里做的事情都被八岐大蛇知道。八岐大蛇的行事太过诡谲,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在他面前几乎透明的这种感觉。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八岐大蛇这波把他引出来的目的是什么,不过他也并不关心。想喝他的血也好,有别的阴谋也罢,只要他手里还握着天羽羽斩,就不会惧怕什么。 八岐大蛇突然一个用力掀翻了他,直直地将他叩在地上。须佐之男将身体扭曲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大腿夹住八岐大蛇的脖子,身体却一软。 他低头,一条小小的毒蛇咬着他的腿,将麻痹的毒液注射到他的血液中。这并不是什么致命的,对于血族来说想要祛除这点毒并不是难事,但这发麻的身体还是给须佐之男造成了一点麻烦。 八岐大蛇将他反剪在地上,缠住他的手臂。 须佐之男的反抗太过剧烈,八岐大蛇感觉自己像是在驯服一匹野马。他挥了挥手,更多蛇从他的影子中爬了出来,缠绕着须佐之男,却被雷霆直接电地焦黑。 八岐大蛇轻笑一声,直接俯下头,咬住了须佐之男的脖子。 须佐之男的颈间一痛,然后浑身都酥麻了起来,连挣扎都变得虚弱了一些。 他放出雷电,将八岐大蛇电地轻哼一声。 "放开……!"须佐之男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沉迷在那高潮一样的快感中。 八岐大蛇用动作告诉他门都没有。他直接将须佐之男的两只手摁在两侧,腿抵住他的腰,用全身的力量不容置喙地将他压在身下。 八岐大蛇又舔又吻,吮吸着梵卓甜美的血液,心里可惜着须佐之男挣扎地太剧烈,没法用勒森魃的方法去饮血。 心灵和味觉的双重满足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他舌头舔吮着那个两个血洞,啪嗒啪嗒的水声在安静的休息室里萦绕。 终于,他感受到身下人的挣扎变得虚弱了起来,脸上也泛出不自然的潮红,便恋恋不舍地舔舐了须佐之男的伤口,从他的身上站了起来。 "多谢款待。"勒森魃优雅地舔了舔嘴唇,"你让我流了一些血,我就只能从你身上找回来了。" 他一个侧身,躲过了向他射来的子弹。 须佐之男脸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薄红,表情却越来越冷,他从地上站起来,似乎不再在意隔壁还演出着歌剧,血蔷薇之枪连发,几枚子弹直接向八岐大蛇射去。 八岐大蛇的心情看起来好极了,尽管他艰难地躲着子弹。 像是玩够了,他化身成蝙蝠,消失在原地,没有给须佐之男追击的机会。 "在你的座位上给你准备了小礼物……记得去看哦。"他含笑的声音在休息室内回荡。 须佐之男收了枪,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在桌子上放了厚厚一沓的金币,权当是赔偿,然后走回剧场。 他的座位上被放了一朵玫瑰,和一封玫瑰封缄的信。 此时歌剧已经到达了尾声,年迈的浮士德两眼皆盲,以为听到了自己的城邦繁荣发展的声音,说道:"我愿看到这样的人群,在自由的土地上跟自由的人民结邻。那时,让我对那一瞬间开口:停一停吧,你真美丽!我的尘世生涯的痕迹就能够永世永劫不会消逝。"* 在欺骗和幻梦之中,他最终还是说出了和魔鬼打赌的那句话。他的身形向后倒去,最终魔鬼胜利了,带着他的灵魂下了地狱。* 剧幕拉上,雷鸣版的掌声响起。须佐之男跟着轻轻鼓掌,演员们带着灿烂的笑容出来谢幕。浮士德和梅菲斯特自然是最后的重头,两人出现的时候掌声和欢呼几乎震耳欲聋。 卷曲小胡子的魔鬼梅菲斯特摘下帽子向观众行礼,然后转身跳下了舞台。这突发的惊喜让观众的掌声更加激烈了。梅菲斯特一边挥着手,一边在前排的观众席前走着。走到须佐之男的面前时,他停了下来。 他变魔术似的从袖口抽出一支玫瑰花,递给了须佐之男。 须佐之男眯了眯眼睛,还是接了下来。 他怀里的天羽羽斩微微发着烫。 那个魔鬼向他伸出手,挑了挑眉头,作势要和他握手。 在歌剧中,浮士德就与梅菲斯特握手为誓,用灵魂打了赌。* 观众们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鼓动着须佐之男与他握手。 须佐之男紧紧地盯着梅菲斯特,最终还是缓缓地、重重地握住他的手,力道大地几乎要将那只手捏碎。 梅菲斯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还是那副微笑着的样子,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我不会是浮士德,你也不会是梅菲斯特。我不会将灵魂交于你,你也无法用欲望诱惑我。"须佐之男低声说道。 回应他的是梅菲斯特放大的笑脸:“没错……你不会是。” “但是我会是你的梅菲斯特,我将亲吻你的指尖,又攥紧你的心脏。你会恨我,也会爱我。而我会得到你,得到你高洁的灵魂,将你拖进我的地狱。” 八岐大蛇低声笑道。 “那你就来试试吧。”须佐之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