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虎杖悠真讨厌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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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杖悠真并不喜欢有超出他掌控的事情发生,例如,刚才他因五条悟直白的话语,而波动了的心境。 一行四人吃完热乎乎的牛rou锅后,他们却先去了和服店,量了各自的尺寸。 虎杖悠真在店铺里转了一圈后,手里便多了几卷和服反物(布料),他随手交给了和服店的老板。 在虎杖悠真与绘制家纹的师傅聊天时,时透兄弟正在老板娘的帮助下,换上纱质地的长着。这段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两兄弟被这个有些热情地过分了的老板娘,摸了好几次头和软乎乎的脸颊。 更衣间的帘子从内侧被拉开,探出一颗毛茸茸的白色头颅。男人此时依旧戴着那条黑色的眼罩,头和脖子以下的部位藏在帘子后。 “小悠真,腰带的结,老师不会打哦~快来帮忙啦!” 这是一个拙劣的借口。 出身于五条家那个封建古板,烂橘子批发价都没人要的家族,五条悟不可能不会自己打结——他只是想要把虎杖悠真给从那两个小鬼头的监视下给骗过来,趁着他们正在被老板娘吃豆腐的时候。 但虎杖悠真信了。因为在他眼里,不喜欢这种繁琐服饰的五条悟,看上去也不像个会亲自动手的穿和服的人——曾经的继国十真也是如此,直到他失去了一切,身边空无一人后,他才学会自己穿戴甲胄和穿衣。 虎杖悠真刚靠近更衣间,便被五条悟给一把扯了进去。 更衣间的帘子被唰地一下拉上,接着,一层常人不可见到的黑色帷帐落下,将更衣间与外界隔离开来。这是属于用来隔绝普通人的结界术。 下了帐之后,暂时没有人能进来打扰他们了。 在这只有三疊半大小的空间里,两人挨得极近,就连呼出来的灼热空气,也是交缠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开始,两人在这片狭窄但不失明亮的空间里,拥吻了起来。他们身侧的镜子里,忠实地呈现了两人有些微红的脸的镜像。 嘴唇之间的轻微触碰,到后面加重的吮吸、啃咬,连通着心的灵根(注1)时而交缠着,时而轻轻划过敏感的上颚,时而轻触两侧的软rou,掠夺着彼此口腔内的津液。 对方逐渐上升的体温,变了调的心跳频率和呼吸,喉间酝酿的叹息和鼻腔内的低吟,层层布料下难以抚平的身体变化,在这极近的距离里,几乎是无从掩饰。 这场无声的较量最后以高了虎杖悠真一截的男人,全身软软地挂在他的身上作为告终。 虎杖悠真看着正在慢悠悠地平复着呼吸的五条悟,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微微抬头,用鼻尖碰了一下五条悟的鼻尖,有些像是猫科动物之间的友好问候。 “悟先生在想什么?” “在想等我们回去了之后,要在商场内的服装店的更衣间试试吗?”五条悟舔掉了下巴处不知道属于谁的透明涎水,动作有些暧昧地摩挲着虎杖悠真那覆盖在薄絽布料下的背脊,一下又一下,“感觉会很刺激哦……要记得下那种单透的帐、里面看外面完全是透明的帐哦,小悠真。” “进出的限制呢?帐解除的条件是?” “嗯…直到榨干老师我为止?”白发男人的手下移到虎杖悠真的腰,捏了捏手感结实的腰肌rou,“或是让老师把悠真同学榨到一滴橘子汁都不剩下哦。” “…原来您还记得您是老师吗?” 「公开play未免也太超过了。」 不知为何,虎杖悠真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这一句话。 “那么,悟先生知道怎么回去了吗?”虎杖悠真边平复着呼吸,边低头拿着腰带在五条悟的胯上比画着,留了一截腰带压在掌下,“抬手。” “是有点猜想啦!但是还没验证呢。我现在不担心这个问题啦,现在是悠真身上的问题比较严重哦。”五条悟抬起手,低头看着虎杖悠真的发顶,和粘着雾蓝色半长发的脖颈,“所以,说不说嘛?我保证不会嘲笑你!” 虎杖悠真垂着眼眸,拿着长长的腰带,在五条悟的胯上缠绕着,最后在他的身后打了一个平整的贝口结。 身后那只摁在他腰上的手,似乎没有松手的意思,反倒是搂得更紧了。 ——五条悟这是要继续刚才未完的谈话的意思吗? “呐,悠真…”五条悟刚开个头,却又突然收了声音,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要问什么呢?又有什么是他该问的又可以问的呢?从虎杖悠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开始问?还是询问对方一个人流落古代异世界的心得感想?又或者是由人变成他所厌恶的非人之物的纠结煎熬和痛苦绝望? 他很强,但他无法拯救所有人,只能救下那些做好准备接受他救助的人。 而他早就知道虎杖悠真不是那种会求助他人的个性,除了在保下虎杖悠仁一事上,略有示弱之外,虎杖悠真没有对他提出过什么要求。 最后,他满肚子的质问之言和埋怨,最后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语言有时候是温暖明亮,是给予希望的;又有时候是苍白无力,能化作带来绝望和痛苦的武器。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为什么总是什么也不说?」 「是我发现太晚了吗?」 这些带有质问意味的话语没有被五条悟问出口,他最后只是靠在虎杖悠真身上,说了着颇有调侃意味的话: “你就那么怕死吗?竟然把自己搞成这种狼狈的样子。” “呐,悠真跟我上床的时候不会突然哗啦一下,变成一坨烂rou吧?” 死亡吗…死多了有经验之后,就不觉得可怕了。比起死亡,最可怕的应该是生前执念未了吧。 他要等着一个人找过来,或者他找过去,然后一起回去,还有,掏出一颗名叫羂索的陈年脑花,吃掉。 除了同伴和复仇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虎杖悠真在意的东西了。 “因为在等的人是悟先生吧。” “诶——?真的假的?” “您说呢?”他可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虎杖悠真看着五条悟身上绛紫和服,手指点在有着熟悉暗纹的面料上。他突然有种微妙的错觉,穿着魏紫色无地、有着日月暗纹和服的五条悟,就像已经打上了他的标记那样——这件本来是虎杖悠真定做给自己穿的和服。 告诉他吧,反正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了,事情已经成为定局,无论是他,还是五条悟,谁也无法改变什么。就像鬼一旦吃了人,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不巧的是,虎杖悠真的前世,还真的吃了不少人和妖怪,间接或直接造下了不少恶业…两世累积下来,估计是要直接下无间地狱的吧,说不定刑期还比他们那个世界的鬼王来得长呢。 所以只是短短百来年…无论是什么时候的他,都等得起。 “大概是因为悟先生是特别的人,所以值得我一直等下去…直到我找到躲起来的悟先生为止。”没多少记忆的虎杖悠真,推测着自己百多年前的想法,难得地说了一回真话,“又或者闹出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动静,让悟先生注意到,主动找过来。” 五条悟没有说话,他只是压低头颅,下巴搁在虎杖悠真的一侧肩膀上,双手紧握住虎杖悠真的上臂。而那双被黑色眼罩遮掩住的眼睛里,此时充满着谁也看不到的无奈和纠结。 ——如果他比虎杖悠真早降临在这个世界,那他的小男朋友不是白等了吗?如果他们穿越的不是一个世界呢? ——虎杖悠真好像真的等了他很久很久呢,久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又回归了原点般,充满着生疏。 ——他不会是把我这个大帅哥也忘了吧?喂喂,这也太扯了哦,又不是晨间剧或八点档连续剧。 “就算不在一个世界…也没关系。”虎杖悠真像是听到了五条悟的心音一样,引用了一句他人书信里的情话,“‘如果我们一同被人梦见,那便是我们的相逢(注2)。’” 况且,等到他吃掉那个掌握了空间类型血鬼术的鸣女,他未尝不能以此为基础,寻找出能够发挥这种空间转移能力的能剧剧本。 ——既然不在这个世界的话,那就毁了,再前往下一个世界就是了。 ——他总能把善于躲藏的善良小猫咪给逼出来的,不是吗? ——用世界的安危做威胁,用全人类的存续做筹码。 “比起那些不相干的‘别人’,我只在意我的东西(同伴)是否安然无恙。” “啧,你上次还说自己只在乎人类的存续性,其他不重要诶。”五条悟撇头,鼻子凑在虎杖悠真的颈侧,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闷,“真是善变的男人呢。” “那是曾经某个人…姑且算是人吧,他死前托付给我的理想。”如果人类灭绝了,那个家伙就无法看到他想要看到的「可能性」了,“而现在我有其他…渴望弄到手的东西。” 虎杖悠真没有说出口的事情是,在昨夜嗅到了那股凭空多出来的标记的气味后,他心中那些疯狂的想法和欲望,一下子被抚平,就好像本能地不想被这个人发现他不堪的那一面,小心翼翼地,就像唯恐吓走了那只已经踩入了陷阱,在陷阱里安静地舔着前爪的雪豹。 想要,吃掉和彻底拥有面前这种看上去没什么警惕心的矜贵雪豹。 想要捕获一只已经成年的天生的猎食者,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对方比自己强大;即使无法捕获,也要将这只岩壁上轻巧跳跃的雪豹,从白雪皑皑的雪山上拽下,和他一同跌落在泥沼里,摔得满身泥泞,腐臭和乌黑的烂泥黏在那身美丽的皮毛上。 ——无论是现在的他还是曾经的摩罗,就是这么一个无可救药的,喜欢吃掉美好事物的恶鬼。 “是什么呀?小悠真会告诉我吗?” “——我想知道哦,告诉我吧。” 虎杖悠真抬起手,将那条黑色的眼罩扯到了五条悟的脖颈处。比蚕丝更有光泽,比霜雪更加雪白的发丝无声地散落,在那之下是一双蕴藏着世界上最瑰丽的蓝色的双眼。 他的指尖在碰到了那纤长卷曲的白色睫毛后,又像是担忧碰落了初绽昙花的花蕊,将手缩了回去。 ——不要再给他更多的信任了啊,鬼的本性是贪婪与不知足,这只是在助纣为虐。 ——他会忍不住,想要杀掉并吃掉这个对他的理想,他的目标产生干扰的人,将他永远留下来的。 “悟先生,鄙人是个糟糕的男人。”虎杖悠真认真评价着自己,也评价着前世的他,“鄙人或许,比善良的悟先生想得要过分一点…更加地,享受着任意妄为,无拘无束的行为准则。” “享受着…追逐猎物,猎杀强者,利用权力和法律规则,不择手段达成目的的快感。” 虎杖悠真和那双像蓝冰晶一样的双眼对视着,这双眼睛让他想到曾经获得过的明国琉璃珠串,那珠串被砸落在地上,碎成了扎手的碎片,就像此刻五条悟的眼神一样。 这个人是…终于对他失望了吗? “即使这样,悟先生还是要做出这个选择吗?” ——五条悟仍然会选择靠近他,抓住他这个已经沉入泥沼里的人的手吗? *** 虎杖悠真在东京的临时住所,还是他在江户时代末期通过某些手段置办下、又几经改造的武家风格的屋敷。 ——是临时住所,而不是家。因此虽然有雇人定期打扫,但少了一份人气。 虎杖悠真领着两个换上小西服的时透兄弟回家。 这一次,那个穿着他的新和服的白发男人,并没有跟回来。 虎杖悠真的脸上看不出有情绪上的变化,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他在门口处将买给两个孩子的衣服交给了面容姣好,表情和动作都很僵硬的女佣节子,并吩咐她烧好洗澡水。 穿着黑白女仆装的节子木木地应了一声,无神的樱花色双眼眨也不眨地拿着比她人都高的东西,僵硬地朝着没有点灯的庭院深处走去。 ——看起来就跟有着真人外貌的提线木偶一样。 “你们两个会自己洗澡刷牙吗?穿睡衣会吧?”虎杖悠真像是没事人一样,忽略了女佣异常的行为举止,面上一派平静地询问着时透兄弟,“要不要节子帮忙?” “我又不是小孩子!”时透有一郎指着自己的弟弟,大声吐槽道,“刚才扣错扣子的又不是我,是无一郎啦!” “不对啊,是因为哥哥先穿反衣服,还坚持那是正面,我才跟着穿的。”时透无一郎立刻提出反对意见,“刚才西服店的大jiejie都告诉我正确的穿法了。” “喂!那你刚才干嘛不提醒我!”难怪那个喜欢揩油的女人看到他就在笑! “…”那还不是因为他也不想靠近那个西服店老板的女儿啊,感觉她看过来的眼神好让人害怕…就像是在看什么好吃的东西一样。 虎杖悠真把两个不知道怎么又闹起来的双胞胎领回了他的房间。 “你们两个暂时先睡我房间吧,等节子打扫完其他房间再搬过去。” “…会打扰祖父大人和五条先生休息吗?”——炭治郎早上还说五条先生身上有很浓郁的祖父大人的味道呢,昨晚也待在一起吗? 虎杖悠真揉了揉时透无一郎的头,将两个小孩轻轻地推进了他的卧室。 “我不是说了吗,无一郎。” 虎杖悠真朝着两个孩子露出他有着狭长瞳孔和血红虹膜的眼睛,眼尾染上点紫晕,两颗殷红的泪痣若隐若现。虽是面容有了如妆后一样的变化,但那双如冷血动物一样的眼睛,望向两兄弟的目光却带着一丝暖意。 “鬼是不用睡觉的呢。至于五条先生…”虎杖悠真弯腰摸了摸时透有一郎那张看上去不太高兴的脸蛋,又将本来就凌乱的长发,揉得更乱了,“节子……会给他留门的。” ——但大概是不会回来了吧。 ——毕竟猫这种向往自由的动物,和人类从来不存在主从关系,而只存在着合作关系。 ——他和五条悟的相性,在某些方面上来说,并不好。 时透兄弟这时却双双露出惊讶的表情,瞪大双眼,注视着虎杖悠真的身后。 咚—— 一声沉闷的声音,在三人身后响起,紧接而来的是时透兄弟突然哇地一声,同时弯腰将胃里的晚饭吐了出来。 在那声闷响落下后,浓郁的血腥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是女佣节子的痛苦的惨叫声。 血…是节子的味道。 沙沙声…是断了腰部以下部位的节子,在地面上爬行的声音。 “悠真大人…求您…”是节子有气无力地求救声。 时透有一郎僵住了,他的喉咙像是被棉絮塞满了,一点声音也无法发出,青绿色的双眼里充满了恐慌。他死死地抓住时透无一郎的手,试图将人往怀里塞。 那是什么…?那个白毛杀人了? 他不是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还杀掉了女佣小姐? 他会杀了他们吗? “哥哥,为什么节子小姐断掉的腿,又长出来了?好奇怪…” ——那就是祖父大人说过的鬼吗? 双胞胎弟弟里的时透无一郎在吐完之后,却显得好多了,甚至有心思去留意突然闯进来的五条悟和刚才被他重创的女鬼。 “鬼…鬼…?!” 在时透有一郎见到他们所认为的普通女佣,此时虽浑身是血,却露出青面獠牙的面貌时,他再次僵住了,脸色煞白。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啊啊啊!!!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啊啊啊啊啊!!! 从来没见过鬼的时透有一郎崩溃地紧抓着弟弟,看上去比他还害怕。 虎杖悠真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背对着门口,直起腰,催促着时透兄弟回房间洗漱睡觉。 “你吓到我的孙子们了,五条先生。” ——不是走了吗……悟先生…… 有着铜锈的灯台里的灯芯浸泡在添加了蜡油里屹立不动,烛火却在没有风吹来的情况下,摇晃了起来,如同虎杖悠真那隐藏在心底的微光那般忽明忽灭,左右摇摆。 既然拒绝这仅有的离开机会的话,就留下来吧——别想离开了。 在虎杖悠真冒出这个想法的瞬间,那一根距离他最近的蜡烛,便嗤地一声,熄灭了。 站在黑暗里,脚踩着女鬼节子胸口的白发咒术师,手腕上挂着几个甜品屋的纸袋,手指隐隐指向虎杖悠真的后背,冷着脸看着虎杖悠真的背影。 “这是什么东西?嗯?金屋藏娇?”五条悟加重了脚下的力道,无视了女鬼节子的胸骨碎裂声和惨叫声,他的语气不是很好,带着浓郁的火药味,“老子有事情要问你。” 节子那双长满了又长又尖锐的爪子徒劳无功地抓在了空处,被「无下限」阻隔在外。 五条悟抬手,浑身咒力波澜起伏。他没有用咒术,而是干脆利落地以庞大的咒力,将面前的女鬼碾压成比rou泥还细碎的物质,再难以聚合复原。 “你,想甩了老子吗,虎杖悠真?” 他买个甜点的时间,这一大两小就不见了!一个都没留下! 如果不是他有双好眼睛,捕捉到某个家伙在哄孩子时,沿路小摊留下的残秽,他甚至找不到这人就躲在这里,跟一只身材妖娆的女鬼黑灯瞎火地躲在这里! ——这叫“没有其他的猫”?都穿着吊带渔网袜黑白女仆装了诶!! 哈!大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