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虎杖悠真讨厌领域
在佛教传说里面，须弥山是世界的中心，而人类所生存的地球正位于南赡部洲，也就是阎浮提上。此地因盛阎浮树而得名，在须弥山之南，故又称南閰浮洲。 但虎杖悠真的生得领域却并不像神话故事里的阎浮提洲那样一片祥和安宁或是山清水秀，一幅宜人居住的模样，也不像先前碰见过的术师或咒灵的领域是封闭性的结界。 在和五条悟交手前，虎杖悠真对于领域的知识全部来自于九十九由基和他的「工作对象」们。尽管如此，虽然他已经达到了领域展开的条件，他却一直无法顺利的展开他的领域。 因为，他对「已知」的恐惧。 物体所在星球对物体的吸引而使物体受到的力叫重力。一旦身处于地球的虎杖悠真在生得领域搭载了术式「反重力机构」后，不仅是敌方，在领域展开的一瞬间，他也在反重力效果的影响范围里，换言之，他本人将会不受到地球引力场的作用，而处于失重的状态。 ——而且虎杖悠真的领域能达到「完全失重」，这种只处于理论上的理想情况。 而失重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在重力存在的情况下，人类是处于一个力的平衡状态的，人体内部各部分之间都存在相互的作用力，这些力共同构建了一个平稳的引力场。而人体处于「失重」时，身体内脏之间正常的相互作用消失，不仅会让身处在其中的人类感到头晕眼花，恶心呕吐，还会影响身体内的激素发生变化——这让虎杖悠真很难顺利的在脑内运算一条条复杂的物理公式，他也无法利用心理暗示来忽略掉身体上的不适。 虎杖悠真在潜意识里惧怕着所有的「不受控」。他恐惧着无法用理性思维、数据和公式描述的「一切」，他恐惧着展开领域的那一瞬间，身体自发的生理现象。 因此，哪怕虎杖悠真很早就已经达到了领域展开的条件，他也不愿意去尝试。 ——他在潜意识里抵触着领域展开。 ——更抵触着…让敌方见到自己的心象世界后，脸上将会露出的表情。 不过，那已经是过去了的事了。经过和最顶尖的那几个人的切磋，虎杖悠真开始重新理解起了自己的生得术式。他的术式并非简单的产生作用相反的力来对抗重力的影响，而是以他自身为发生点，使导致重力产生的引力场被消除。 总而言之，无论是无重力还是术式反转后的重力，全部是属于有范围限定的引力场应用技巧，这意味着一旦虎杖悠真展开了领域，领域内的环境可能是一个「无重力空间」或是「超重力空间」，这就要看他本人怎么设置搭载在生得领域上的术式了。 但无论是可能对双方都有近战上的增益的「无重力空间」，还是更可能存在的「超重力空间」，都是比较功能单一的情况，虎杖悠真更想要尝试一些别的主意。 在接连面对了如月车站的非闭合领域和五条悟的无量空处之后，又借鉴了五条悟的「自动选择术式作用对象」，虎杖悠真通过缔结束缚的方式，牺牲了自己领域的封闭性，来减少领域内效果对自身的影响和负担，最终成功的、没有太多负作用的展开了属于他的领域。 一个能够影响到九十九由基和五条悟两个特级术师的特殊领域。 「领域展开·逆道阎浮。」 以虎杖悠真为中心，一片挂着两百多张能面具的夜空，在漏瑚的领域内扩散开来。这些宛如一张张人脸的逼真能面具像天体一样运行着，散发着血红色的光，僵硬的嘴里发出悠长的吆喝声。他们脚下的岩浆和熔岩地碎裂开来，变成一大片流淌着液态黄金河流，黄金河的岸边堆满着一陇陇rou质的土堆，这些腐rou堆砌而成的土堆上，长着一棵棵血红色的水晶树。 虎杖悠真站着的那块地方变作一个类似亭子的正方形建筑物，这是能剧舞台的正台。他此时正位于正台的常座（主角位），手里捧着「孙次郎」面具，垂着眼睛，看着站在漏瑚暗红土地上的漏瑚，脸上表情平静。 “要投降吗？”虎杖悠真认真地问道，“还是要逃跑？” “你在，开什么玩笑？”漏瑚强忍着身体传来的阵阵痛苦，努力的呼吸着这股混合着熏香和血腥味的空气，“不过是，人类…” “嗯…你在羡慕什么？”虎杖悠真把玩着面具的手微微一顿，用有些感叹的语气附和道，“是啊，我是人类。” “——我一直以此为荣。” 面带微笑的五条悟带着虎杖悠仁悠悠落在了舞台的后座处，背对着松壁。他们的脚刚落地，便听见耳边传来了乐声和伴唱声。 此时的五条悟已经扯下了黑色的眼罩，一双瑰丽的蓝眼睛正在打量着这个散发着复杂香甜气味的领域。他若有所思地摁了摁有些不适的胸口，脸上的笑容愈发深邃。 「悠真的领域是…极为少见的未封闭型领域，不过能够影响到我的话…是跟万有引力相关和守恒定律有关吗？」 「在这片领域内，除了悠真之外所有物体的重力，包括构成物质的最小单位的重力和重力的方向全部被完全消除…不，不是消除，而是将所有的『力』转变成重力后，再强行夺走，由他本人自由的分配到指定的物体上。」 也就是说，在这个领域存在时，虎杖悠真能够自由的cao控领域内所有物质的重力，无论是它的大小还是方向，他都能自由的cao控，并输入脚下的舞台进行调配，这也是五条悟带着虎杖悠仁站在能剧舞台上的原因。 如果虎杖悠真能够进行更加细微的咒力cao作，他还能转换并调动更多领域内的「力」，只是这样做容易让他的大脑负载过重，他最后只选择了几个简单好计算的力。 「术式开发的不错的嘛，小悠真…那么，你还有什么其他的底牌吗？」 五条悟的六眼看透了虎杖悠真的身体，见到了在使用了大量咒力后，逐渐显现出的灵魂轮廓。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低声地呵呵笑着，眼中的兴味愈发浓郁了。 ——是青色的啊，就跟水晶一样晶莹剔透…真是漂亮的灵魂哦，悠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领域会在崩溃？」 ——明明，它没有解除领域，也注入了足够的咒力来支撑着领域。 「是术式！！这个人类的术式到底是什么？！」 漏瑚捂着愈发灼热的胸口，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指尖端正在发出炽白的光晕，像是洋葱皮一样片片脱落，在空气中一点点地消散。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臭小鬼！！”这到底是什么？这不是刚才那种术式效果！ “只是被排斥了。”虎杖悠真手指点着下巴，“想要达到反重力的效果，理论上有几个方法，无论是将负质量（注1）代入现实，还是清除掉引力场的作用。”见到漏瑚一脸茫然的模样，虎杖悠真没忍住，又道，“所以，读书是很重要的（注2）。” 五条悟在这个时候发出附和的轻笑声——这句话他可是耳熟的很呢。 虎杖悠真自然没有将自己的术式公开，暴露自身情报给咒灵的习惯。 “我自认为并不聪明，数学学的也很糟糕，但动手前一般都会深思熟虑和搜集必要的情报，包括估算你的体重和各部位的所占比例。”站在那个三面通透的台子上的人类少年，把玩着面具，对着漏瑚说道，“我在重新分配给你重力的时候，在你的G加了个负号，在控制常数g不变的情况下，这让你自身的质量m变相的成了－m（负质量）。” ——这是基础加减法，没读过书的咒灵应该不能理解，虎杖悠真是解释给在场唯一需要讲解的对象，虎杖悠仁听的。 ——也正是因为咒术这种玄学的存在，他才能将只存在理论或是想象的东西，带到现实。否则正常情况下，这些东西，目前只存于理论中。 （虎杖悠仁则是在一边小声地拆台道：“笨蛋老哥砍人的时候手动的比脑子都快吧。”——说得好像他就能听懂那些G还是g似得。） 拥有负质量的物质，不会受重力场吸引，反而会受其排斥，这也是实现「反重力」的方式之一。根据质能方程（注3），漏瑚体内被他标记为负质量的那部分，它的能量同样是负的。此刻在漏瑚体身上所发生的，是因为在他体内同时存在的正质量和被变成负质量粒子发生碰撞，所产生的无数等离子体。不需虎杖悠真多加干涉，只要还在领域内，漏瑚的身体就会这样逐渐崩溃开来。 ——也就是说，只要漏瑚解开了它自己的领域，出了虎杖悠真领域的范围后，它的身体就会恢复正常。 ——前提是它要赶在身体崩溃之前离开这里，并且在一旁的五条悟不做阻拦。 虎杖悠真将手里的面具塞回怀里，从舞台上，踩着空气走到漏瑚身前三米不到的暗红土地上，站定。 “你要逃跑吗？”虎杖悠真不慌不忙的又一次问道。 他看上去似乎对敌对方的求饶或逃跑情有独钟。 回应他的是对面咒灵气急败坏放出的火砾虫。 而这些能造成二段攻击的虫子，在靠近虎杖悠真前，就被自身突然加大的重力，碾压进了暗红的土壤内，被那些rou质的土壤给吞没。 「除了外形和本质…几乎跟人类一样啊。找上五条悟，是发现五条这个人对咒灵的威胁吗？」 「这种等级的咒灵不会有什么同伴情吧？那它有骨架、肌rou和内脏吗？」 「只剩下骨架的咒灵，能够在黄金河里面游动吗？」 虎杖悠真很好奇，这是他第一次碰到漏瑚能和他对话的特级咒灵，这让他几乎以为这是什么新品种的食尸鬼还是食人鬼之类的玩意了。 难道咒灵这种恶心的东西也符合进化论吗？它们能有遗传物质那玩意吗？ 回想到直接或间接造成自己前两世死亡的生物，虎杖悠真的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本想慢慢虐杀漏瑚的欲望也散去大半。 还是早点砍了，回去找个有钱拿的临时活打发时间吧。 “5，4…0，DDL（Deadline）到了。” 虎杖悠真不走心的随便倒数着，在「0」落下之前便发动了咒术，将他能调动的重力施加在漏瑚身上，着重照顾了漏瑚身上残留着的被日焰烧灼出来的部分。 “悠—真—要活的—！” 五条悟双手合成喇叭状，大声喊道。 “最少给他留张嘴，嗯，一颗头就够了。” 「…那你倒是自己动手啊，你是想偷懒吧。」 无视了漏瑚恨不得吃掉他的眼神和嘴里的咒骂，虎杖悠真弯腰，捡起剩下上半身的漏瑚，抽刀砍掉了多余的部分。 在漏瑚落败之时，它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领域便碎裂开来，逸散的咒力被虎杖悠真领域内的面具们，贪婪的吞吃掉。 虎杖悠真收刀，抬手将只剩下一颗圆滚滚的头颅的漏瑚，像丢垃圾那样扔给了五条悟。 漏瑚的头啪嗒一下掉落在rou质的土地上，滚到五条悟的脚边，被他踩住。 “真吝啬啊，一点多余的部分都没留下。”五条悟碾了碾这颗脚感甚佳的头颅，笑着调侃道。 “…你自己玩去吧。”让人做免费工，要求还这么多，这人真不要脸。 虎杖悠真冷哼了一声，将手搭在刀柄上，做好随时拔刀的准备后，才解开了领域。 一旦领域展开之后，施术者本人会陷入一段难以使用术式的熔断期，这期间对于依赖咒术战斗的施术者来说，是最脆弱的时候。尽管虎杖悠真并不以术式作为主要手段，习惯留有后路，将术式作为底牌之一的他，也会暂时无法将这张牌握在手里而稍微感到紧张。 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突然袭击他的话… 虎杖悠真看了一眼玩闹似得审问着咒灵的最强术师，心中有些怀疑。 「这人…能指望的上吗？」 算了吧…天塌下来了有高个子顶着，他还是多关注一下，虎杖悠仁这个蠢弟弟为什么会不好好上学，大晚上的被五条悟带着逃出来…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吗？东京校的教师资源果然堪忧！ “哇！老哥！你超棒的诶！” 虎杖悠仁一个飞扑，挂在虎杖悠真的背后，他看上去比解决特级咒灵的虎杖悠真还来得激动。 “那个那个，天上乱飞的面具，还有黄金河流…原来老哥你的内心世界长这样的吗？啊，我还以为是贴满了招聘广告单的商店街，或是巨无霸冰淇淋城堡、冰淇淋无限自助餐之类的。” 这话但凡要是换个人来说出口，例如禅院真依，虎杖悠真都会怀疑是京都式的阴阳怪气，但说这话的人却是向来大大咧咧，没什么心眼的虎杖悠仁…那就当他说的是真的吧。 “” 重重地在亲亲热热凑上来的虎杖悠仁的头上揉了一把后，虎杖悠真一脸不高兴的推开了不知道在傻乐什么的虎杖悠仁，问： “记得把你的咒力使用心得交给我，不多，1500字就好。”——既然是实践教学，应该要交心得体会之类的报告吧。 虎杖悠真不会承认是他的黑历史被某个大嘴巴公开后，有些想要报复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虎杖悠仁。 “诶诶诶？什么！要，交报告的吗？”虎杖悠仁一愣一愣的，似乎是当真了。 注1：卡西米尔效应证明了负能量的存在。 注2：漫画版第69话（怀玉－伍），高专时期的五条悟对来袭的诅咒师提起自己的术式时，随后说的话。 注3：爱因斯坦质能方程E=mc︿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