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继国十真讨厌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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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正12年十月末,一支属于有田继国一族和以继国十真为首领的水军,分别自有田郡黑岛和杂贺崎和歌浦西出发,在赞岐安富氏和香川氏的牵制了细川氏家臣三好之长等人后,成功入侵西南侧的古水之浜。继国十真带着新组建的母衣众闯入沼岛港旁,梶原氏统治的沼岛城城主府,驱赶了统治这里近200年的梶原氏和城主梶原景节(注1),夺取了淡路岛南侧的沼岛。 十一月,这一支联合水军进攻淡路岛,在母衣众成员僧人日纯和法真等击退了岛上神道势力派遣的式神后,3日,继国十真等人于淡路岛南的阿万海岸和福良港登入;19日,万福寺等烧失,淡路岛七福神灵场被宝辰院和铃木彻也这对姑侄破坏,原淡路国府被改为祭祀贵船明神荒御灵的神社。杀了淡路守细川尚春。十二月19日,投降的俘虏中,由良城主、郡家城主、柳泽城主等试图掀起叛乱的将领,其嫡系全部被下令自尽;20日,水军将领津名郡洲本城主安宅秀兴,野口海贼众菅远江守等投降;28日,三好之长将居住在阿波国的淡路守护细川尚春杀害,其人头被当作结盟礼物由安富元治转交呈上。 自此,细川淡路守护家断绝(注2)。 * 淡路国淡路赤筑神社(原淡路国府) 永正13年正月 因为淡路国内的势力多为原守护代细川一族和细川尚春投降细川高国后,臣属于三好氏势力的氏族们,继国十真等人一时半会回不去纪伊过年。因此,永正13年的新年,继国十真是与同伴和下属们在淡路赤筑神社度过的。 继国十真带着变成猫的五条悟和名义上的妻子们一起出席了正月2日的宴会。 新上任当主的香川庆景和嫁了族中姬君且不久前又示好的三好之长也派了族人作为使者前来祝贺和送礼,三好氏的来人恰好是朝颜的父亲和弟弟。为了招待这些手下的使者,继国十真遣人搭了个能剧舞台,招来了师从结崎座(注3)的能乐师表演。喝了“几杯”酒后,兴致上来的他,甚至拉着有些憔悴瘦削的出目次郎上台扮演了脇能《鹤龟》的“鹤与龟”。 “好久没玩了,真是久违啦!出目君,第五番目切能是《石桥》,我们再上去跳一次连狮子舞吧?” “这种天气跳连狮子舞很冷啊。还有以后这种突发状况,别拉上在下啊…”都几岁了,又借酒装疯…这可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出目次郎身后的原扮演子方“鹤”的年轻艺者,为他取下了用于扮演“鹤”的小面,这是一个有着柔美年轻面庞的女面。他小心地把背后刻有他的私印的面具放回了有着丝绸内衬的木盒里,伸手扯了扯身华丽的长绢(注4)。接着,出目次郎在侍者的帮助下脱掉身上用于演出的服装后,转过身去,干咳了几声。 自去年十月随军出海开始,出目次郎便患上了咳疾,吃了不少土方子熬成的汤药,一直不见好转,反而让他这些天以来一直感到寒冷和疲倦。直到医官东宗橼不久前给他诊治,又换了一服药,出目次郎的病症才有些好转。 大概是缠绵如春雨一样的咳疾等病症迟迟不能治愈,令出目次郎也如春雨那样,多愁善感了起来。不是待在船舱便是屋内的出目次郎,开始留意一些以往的自己未曾了解过的东西,例如神鬼之说。说不定他这来得蹊跷的病,能从这些玄妙学说里找到答案——例如他今年与有水的地方都犯冲。 这两个多月的海上生活和海岛生活,将出目次郎这个出生在不靠海的近江国的人,把所有对大海的幻想全部破灭了。 果然还是他们近江的琵琶湖最好,风平浪静的。 “这次表演用的可是出目君的作品哦,想让更多人看到出目君的作品呢。不开心吗?”这种稍稍超出预料之中的东西,不是也很有趣吗?难道不会感到惊喜吗? “那种失败品…太丢人现眼了。”他在雕刻女面上的并不出彩,尤其是年轻女子那柔和的面部线条,倒是在鬼神面和怨灵面上非常擅长,“别随便拿出来啊。” 出目次郎的作品从来没有得到父亲出目满追的出师认可。而如今也不可能达到了。因为他的父亲出目满追将出目家的家传和家业交给了兄长的养子柳太郎,他本人在这次淡路侵攻里被海兽掀起的海浪,和整条补给船的人一起卷入了海底。 ——他会不会就这样折在这个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最早诞下的岛屿上呢? 人的性命,本就如那玉绪,那淋了雨的樱花那样,脆弱的不可思议,难以长久,随时可以断裂或烂成花泥。 ——他如果死在这异国他乡,就这样死在这里的话,他最好的朋友们会永远记住他吗? “可是我很喜欢出目君的作品啊,尤其是上次那个「蛇」——就是至今没有入手一个,有些残念。”继国十真也不知道为什么出目次郎就是不愿意将自己的作品拿出来,难道是因为所谓的匠人精神? “出目君给我做一个吧?要好看的女孩子。” “…”这小鬼是故意的吧? “啊?明天天满神社的第五番目是《雷电》哦。”继国十真还想要扮演变成雷神的道真公来着,“出目君不一起来吗?山吹姐说要扮演法性坊,我记得你的小鼓和短笛都会一些吧?” “不去,你带那只肥猫去就好了啊。而且女人不是不能登台吗?” 出目次郎停下了摘掉头上假发的动作,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无所谓啊,现在我才是淡路的统治者。如果现有的(规则)不能取悦我的话,破坏掉那些(规则)也无所谓吧?”继国十真自己摘下了邯郸男面具,拿在手里把玩着,脸上一脸无所谓,“我不会怜悯那些不服从的人。” 正在咳嗽的出目次郎愣了一下,他联想到了一些东西,例如…这次淡路攻伐里,那些因为拒绝投降而死在大火里的武士和被大火波及的周围村落,还有全族死到只剩下出逃的彦四郎的细川淡路守护家。如果有一天自己选定的主君不再考虑臣下的意见,其他人也不提出自己的意见,而是只知道附和或放纵继国十真,这怎么会有好的结果呢? 但能让继国十真听进去谏言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啊。 “天下得失,道一人出(注5)。振主(注6)治国,并不利于国内稳定。”熟读汉学经典的出目次郎看着继国十真,轻声劝说道,“况且,君舟民水,十真大人也要多听听我们之外的人的声音,多考虑到平民啊。” “这次淡路侵攻,会不会杀伐过剩了?好歹守护一族也是和将军有关联的细川家…” 毕竟,在这个底层人民普遍教育程度不高的时代,这些人,尤其是农民最容易被煽动了。 “反正出目君都会他们想说的废话过滤整理了再给我吧?”继国十真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将短匕绑在自己的手臂上,用袖子遮住,“因为除了山吹姐和出目君,我可是谁都不放心呢。” 谁让他的乖狗狗们脑子转不太灵动呢?只好让出目次郎能者多劳了。 出目次郎默了几秒,看着身上的演出服饰被换下后,穿着白小袖的他,才低着头,缓慢开口说道: “没有谁会永远在一起啊…您跟香川那家伙都和大哥一样,早早地开了斑纹吧。” “呀?出目君…”继国十真摸着下巴,歪着头看着出目次郎,脸上露出调侃的笑容,“怎么?感到寂寞了?出目狗狗需要主人温暖的怀抱吗?” 出目次郎呵了一声,想到不久前被那只叫做“悟”的猫妖挠出的伤口,露出有些勉强的笑容。 他好像又听见那只烦人的猫妖在嗷嗷叫唤了。 “都说几次了啊…在下才不想当您的狗。” ——哪有比狗早死的主人啊?他才不想做那个被留下的那一个。 ——这种只知道打架和打地盘的笨蛋才是会被聪明人丢下的。 出目次郎的用余光瞥了一眼刚钻入后台更衣间,咬着继国十真衣角的猫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乌涅梅不久前再次找上他时,与他的对话。 「对次郎先生来说,是十真大人和山吹小姐比较重要,还是这片领地和其他人的命比较重要呢?」 「……」 「不用着急回答妾身呢。对了,25岁只是可供参考的寿命最大值…无论是呼吸法,斑纹还是小真现在用的妖术,都在消耗他们的身体潜力和生命力呢。」 娇小的女人挺着孕腹,那张平凡的脸上露出看好戏般的笑脸,她的眼睛很亮,像是雌鮟鱇鱼背鳍上的小灯笼,在幽暗的深海里闪烁着微光。 「换言之,十真大人他…」 穿着侍女服饰的女咒术师低笑着,笑声像是挂在灵棚上的瓷风铃。她似乎很满意出目次郎难看的表情,并以此为乐。 「就是你想的那样哦。如果不是十真大人经常待在灵场范围内,用灵场内的信仰愿力和山岳灵力压制的话,恐怕早就跟泷夜叉姬那样身体发生变异了吧——但也只是垂死挣扎而已,斑纹一旦开启,人体就变成了去了底部的容器,再高明的焗瓷手艺也无法恢复正常的模样。」 「妳,在这个时候找上来…是找到办法让十真大人和香川山吹活过25岁吗?」 女人看着出目次郎,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微笑着注视着自己的腹部,眼神兴奋又狂热。 「知道吗,次郎先生…生物的最终进化的终点从来不是人类,而是某种从层次上就超出我们人类自身理解能力的东西。一个切掉了瓶底的瓶子是无法装满水的,除非把这个破瓶子放入完好的水缸里,或是更大的池塘里。」 人类的躯体是宝藏,也是牢笼,强健又脆弱的不堪一击。进化是为了适应生存的必然结果,但并非所有生物都有资格拿到那张入场券,就像并非所有的古猿都能进化成古人类那样,有更多的停留在原地或是朝着类人猿进化。 出目次郎听出来了,面前的女人的目的只有继国十真,她并不在意香川山吹的死活,这和他想的有些出入,但也在意料之中。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组织了话语: 「但是那样的话…十真大人他们,还是人类吗?」 「这正是妾身需要次郎先生帮忙的地方啊。」 女咒术师轻抚着她的肚子,脸上的笑意逐渐诡谲,蛊惑人心的声音从她的嘴里发出: 「我们都是想要十真大人这个奇迹,继续活下去的人啊。」 「垂天的大日火焰,不该就此熄灭啊。」 在出目次郎沉思的时候,担任足轻小头的高城义度匆匆闯入了更衣间。高城义度出自高城家,与高城胜高父子是同族,是出目次郎的姐夫,也是侄子柳太郎的生父。 满脸惊慌的高城义度没有注意到出目次郎这个小舅子,他啪嗒一下抓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使女乙通女跪在地上。 “主上…淡路细川家嫡系最后一人,那个细川彦四郎在养宜馆‘病逝’了。铃木家的徹也大人看过了,说是被人咒杀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最少死了3天了,我…我们本以为是细川彦四郎在绝食抗议,这才…现在有流言说是您下令让御抚(注7)夫人对他们一族赶尽杀绝…”高城义度扯着堵上了嘴的乙通女,将少女的头往地上重重一磕,“这个女人就是重要的人证!我们在她的妆台夹层里搜到了细川家的密道地图,信件和钉着姓名的淡路木偶。” 呈上了证据的高城义度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那些新近归附的几个家族有些躁动…”高城义度瞄了一眼继国十真的脸色,又补上了一句,“郡家城的田村城主和田村氏仰仗的伊弉诺神宫‘请求’我们揪出主使者。” 淡路岛多贺地区的郡家城,其城主是曾经在淡路国一宮伊弉諾神宮担任过祭主的田村氏。就凭借着这点渊源,得到这间在《纪记》里成立于神代时期的古老神宫照拂的田村氏降将,就不是什么能够随意对待的棋子。 ——真麻烦啊,真想要全部杀了…但田村氏和神宫的人又“非常识趣”… “把‘真相’宣扬出去,这个女人和她背后的人抓出来杀了。尸体就吊在养宜馆门口。” “不再调查一下事情的真相吗?这很明显是栽赃嫁祸。” 出目次郎看着被剥去外衣,只剩下贴身薄麻筒袖的乙通女。这个鼻青脸肿的少女回望了他一眼,眼里充满着麻木和了无生趣。只是一眼,他便认为不是乌涅梅派这个使女做的。况且,乌涅梅那个不知深浅的女人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首尾,让人怀疑到她自己身上。 这个年轻女孩的眼神,更像是因为知道无法反抗这个命运而选择放弃为自己辩解,放弃了生的希望。 她是一个被抛弃了的棋子啊。 况且,乙通女只是农户家的女儿,虽然会用一点草药偏方治疗村人,但仍然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连毛笔也不会拿。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写出这字迹清晰工整,筋骨漂亮的诅咒文字呢? 继国十真似乎觉得高城义度的到来有些扫兴,有些不耐烦了。仰躺在地面上的大猫见继国十真撸猫的手停了下来,用前掌轻轻拍打着继国十真的脸颊,喵喵叫了几声,像是在催促着继续。 继国十真索性深吸一口气,蹲了下来,一把抱住正在朝着他撒泼打滚的大猫…然而只抱住了一半,大猫拖着两条长长的后腿在地上,毛茸茸的头压在继国十真的肩膀上,歪着头看着出目次郎,咧开猫嘴,露出一个欠揍的嘲讽表情。 “喵呜~”(羡慕了,阴暗烂蘑菇?) “带下去吧。”继国十真伸了个懒腰,让高城义度把人带下去处置。 “她是…”被冤枉的。 “我知道。”因为细川彦四郎本就是继国十真让铃木徹也杀掉后,再找个人顶罪的,“出目君竟然也会关心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吗?” 继国十真在那个小少主的眼睛里,看到了对自己的敌意和恨意。对于对自己有敌意且随时可能联系旧部反水的人,即使对方已经投降,继国十真也不打算留下这个后患。 所以细川彦四郎死了,然后被拙劣的嫁祸给柿之木谷城的武田城主送来养宜馆的下女。投降的家臣遣人刺杀已经前任主君后代以示忠心的戏码,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这是新主和新降者的潜规则和默契,也是原来细川尚春的家臣武田城主送来的投名状。 继国十真本以为出目次郎早就明白了这个乱世生存的残酷玩法。 “是您下令的吧?杀戮过多,树敌者众,人心无法安定…并不是一件好事。”出目次郎却在人走了之后,突然对他说道,他的嗓音嘶哑,又是一连咳了数声,“细川守护家只剩下他彦四郎一人,本就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胁。” “而且,那孩子才十岁。” “是啊,已经十岁了。”人都死了,这时候在说什么啊,反正留着也弊大于利,为什么不杀掉呢,“出目君在同情他和那个下女吗?得了个咳疾,心也变软了吗?” 继国十真一手拖着大猫的屁股,空出另一手,探了探出目次郎的额头。 “这么凉的温度,果然还是脑子里进了海水坏掉了吧。” 听了他们对话许久的大白猫在这个时候咪呜咪呜地朝着继国十真的耳朵叫喊了起来,高亢的尖叫声似乎是在警告着什么。 继国十真收回手,亲了一口大猫粉红色的鼻头,得到了大猫心满意足的呼噜声和一个湿漉漉的亲吻。他没见到出目次郎望过来那从复杂到晦暗的眼神。 又是这只猫啊,真是令人厌烦。 这个人总是这样啊,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看到其他人呢? “……您打算加入争霸天下这盘棋吗?” “上洛?那有什么好玩的?我想拿下南海道不是因为做这种事啊。”继国十真从猫毛里抬起脸,听着大猫响亮的呼噜声,“而且,整个日本的话…时间也不够吧?” “那么,您打下那么大的地盘,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啊…这次只是想要跟神宫里面那个宫司打一架,又不想被人打扰,所以干脆把淡路打下来,就不会有人阻止我了。”继国十真想了想,一手抄起了大猫的下半身,用公主抱的方式将整只猫固定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在那双充满震惊的猫眼里,将脸埋入白猫柔软的腹部,“但长远来说,没有哦。我没有什么是特别想要做的。” “没想做什么??”出目次郎被继国十真的回答给震惊到了,他一连咳了几声,咳得脸都红了,“构建灵场来延续你的生命不重要吗?” “无所谓吧,那种事情。大家不是都玩得很开心吗?”反正这个世界就像一个剧场,无时无刻在上演着「祂们」所期望见到的荒谬戏码,只要达到「祂们」的目的,他不管怎么闹都无所谓吧,“如果是现在的话…只是想在有限时间内,将看的过眼的地方,打造成我散步的猎场…” 继国十真从猫毛的间隙里,瞄了一眼病恹恹的出目次郎。 ——以及即使他不在了,他的同伴们也能安稳自在地活下去的、一片属于人类的乐土。 ——谁让最笨的那个,是个被欺负了也不会反抗的傻狗狗呢? 人在病中总是格外的脆弱多思,更何况出目次郎原本就是个内向敏感的人。继国十真毫不在乎的态度和话语,令他忍不住多想。 随着一年年的过去,继国十真身边的“同伴”也在增加,继国十真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他有了更多陪他一起胡闹的朋友,甚至愿意为他们建立一个属于人类的乐园。嘴上说着讨厌佛教教义的继国十真,在莲华乘院领南部荘的前地头野边庆景和不打不相识的根来寺住持的“影响”下,偶尔也会被拐到合作伙伴的寺庙里面,偷吃僧人的素斋和给神佛的供品。 而香川山吹在有了那个叫做茉爱的女儿后,完成了“重要任务”的她也开始放飞自我,在坐月子期间便开始带着府里闲的没事干的侧女和腰元们(注8)瞎折腾。只是不到半年的时间,鹧鸪峡馆就像是住进了一窝白蚁,密密麻麻的密道布满了居馆下方,作为基底的杨柳山脉几乎被那些年轻力壮的女人给掏空了。 只留下出目次郎一个人未曾变过,只剩下他一个人停留在原地。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变成这样了? 「我不再是不可或缺的人吗?那时候的话语为什么不作数了?」 「明明不是说好了,我们三个要永远在一起吗?」 「已经…不需要我了?」 在继国十真应付完访客后,出目次郎已经离去多时。近侍川越桂介穿着小袖袴,扮作侍女的模样来到了继国十真身边,告诉他出目次郎拿着宗氏少主氏正的信物,从高城义度那里带走了被下令处死的乙通女和与她相关的人。 “这种姻亲关系真的是既方便又麻烦的东西啊,对吧?” 继国十真不知道出目次郎什么时候跟宗氏正联系上了,难道是因为看在同样是苏氏的姻亲份上,所以氏正帮了他?出目次郎就这么走了,就让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嫂苏氏一人撑起出目家的门楣? “哎呀,鄙人突然很不爽呢。”自家的狗好像被莫名其妙的野狗给拐走了的感觉。 “咪。”(悠真的狗腿子跑了哦。) “喵?”(悠真不去把人追回来吗?烂蘑菇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吗?) “喵嗷。”(开心点嘛,老师给你舔舔毛。) 大白猫安慰似得舔了舔继国十真的脸,舔着舔着,他又跟继国十真那越是“理毛”,越是乱糟糟的长发较上了劲。有时候他真的忘了自己是一只披着猫皮的假猫了,毕竟在他的“意识”里,他已经当了不止12年的“猫妖先生”啦。 “没关系哦,因为乖狗狗除了要死的时候会自己躲起来之外,其他时候都会因为眷恋主人自己回来呢。” 继国十真是这么认为的。此时的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出目次郎一去不回的可能,更别说下一次见面还是不是本人的极小概率事件。 大白猫用头蹭了蹭继国十真,两只前爪弹出爪子,勾在继国十真身上的布料。 “喵——呜——”(好了啦别理他!我想吃甜的,要很多糖的。) 因为糖分会让人的心情变好哦。 继国十真抱着他宠爱的大猫,往乌涅梅住的屋子走去。他记得乌涅梅的小柜子里面有不少去年存下来的零食。颜色好看的果脯,味道应该会好吃吧? “唔…那么,我们去抢乌涅梅的糖渍果干吧!” * 永正13年二月,侧女乌涅梅在鹧鸪峡馆待产时遇刺,虽然与陪产的香川山吹和畠山伊子解决了刺客,但也导致了乌涅梅难产死亡,留下一子鹤龟。一个月后,南纪安宅氏嫁入,鹤龟变成她的养子。 佛诞日(注9)那天,在南纪白滨温泉过生日的继国十真收到了关于出目次郎的下落,同时,继国十真也收到出目次郎与苏都美新认下的养女,乙通女的婚讯。 ——五条悟第一次知道继国十真这个人是真的干的出带着几个人远赴近江,在新郎结婚后,绑走当事人的疯事。 ——而且,他的御用笨蛋两脚兽似乎还绑错了人?这都带的什么恶心的东西回来啊!! “喵喵喵喵喵喵!!”(虎杖悠真你眼瞎吗??额头上那么大的新鲜缝合线呢!!) “喵嗷嗷嗷嗷嗷!!”(这是羂索啊!羂索啊!你聪明的脑子呢!!被那颗长牙脑花给吃了吗?) 雪白的大猫蹲在这个笑得古里古怪的“出目次郎”面前龇牙,嘴上骂骂咧咧。 “啊,小猫。好久不见了。” 见这个“出目次郎”似乎打算上手捏他抬起来的爪子,炸毛的五条悟活像一颗巨大的白色毛绒球。 “嘶刹——”(偷腥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