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抿着嘴,脸色也不太好,半晌,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对他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他偏过头,跟他mama说了几句话,向我走过来,拉着我走到角落里,低声说:“对不起啊怀哥,没想到今天会出这样的事。”我乐,摇了摇头,轻轻拍他的胳膊,仔细看了看他脸上:“没事吧?有没有不舒服?”他摇头。无关痛痒的人逼逼几句真的没什么,我只想叹气,怎么什么奇形怪状的亲戚都在唐书禾身边扎了堆儿了,想到他刚才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我恩人”那副样子,有点好笑,有点心酸。他很小心地打量我,小声说:“别,别生气啊……生气也别憋着。”“再说我真生气了啊。”我说。唐书禾低了低头,不再提,凑过来跟我咬耳朵:“是我叔叔和我小婶……”今天的事实在太多,唐书禾的确没时间跟我在这里说太久的话,我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回去再说吧,你先忙你的。”那男人还站在门外骂骂咧咧,唐书禾的小婶坐在他mama身边,犹在赔笑着说这说那,他mama一直冷冷的,看见我又一个人站在那里,对我招了招手,说:“孩子,来。”他小婶看了看我,说:“这还是当年那个孩子呀……是个好孩子,长得也好看。要我说就是当年想不开,这么多年不也好好的么也没见怎么着,非得闹成那个样,把小禾逼得差点……”“行了,说了不提了。”他母亲骤然开口。我脑中登时警铃大作。我看了一眼唐书禾,他站在离我们不近的地方,弯着腰,好像在写什么,没听见这边讲话,他小婶看见我这个表情,愣了一下,赶紧捂嘴说:“哎呦……是我说错话了,不提了不提了。”我突然特别想抽根烟,我的手指开始无法自控地抖起来,我勉强笑了笑,说:“我出去抽根烟。”真他妈的,外面的风像刀一样割人的脸,我的打火机抖来抖去,愣是打不着火,眼前全是唐书禾的脸。他小叔和他小婶明摆着一个□□脸一个唱白脸,我想知道当年的事,但是我绝不想听一个不怀好意的亲戚添油加醋地讲出来,我要唐书禾自己坦坦荡荡地说给我听,但是我现在无法自控地想唐书禾,我想他当年到底怎么了,给“逼成什么样了”,真相从没离我这么近过,我没法不焦虑。还没等我理清我自己的思绪,那穿皮草的女人又走出来了,没有看我,挽过了那男人的手臂,用恰好能让我听见的音量说:“行啦,他们家怎么样跟你有啥关系,再怎么样那也是人家儿子,用你在这咸吃萝卜淡cao心的。”那女人看我不咬钩,直接转过来,上下打量我,叹了口气,很惋惜的样子:“好孩子,真是好孩子,正经结了婚的都不一定能做到你这份上……难为你这一片好心,当年被那么棒打鸳鸯,也一句没说的。”我牵着嘴角假笑了一下,把烟头碾灭了,吐了一口烟圈,没有抬头,说:“主要是怕唐书禾忙不过来,来帮帮忙,跟别的没关系。”“两个仁义孩子,真好,真好,”她说,“小禾不恨他爸,你也不恨,还能好好给他发送了,真是两个仁义孩子,换个冷情一点的,要说就这么撂开手不管,也没谁能说什么。毕竟当年……别说是你了,就我们这些当叔婶的,看着心里也过不去啊,到底是自己亲儿子,怎么下得去手呢……小禾都跟你说了吧,唉。”我没说话。她又叹了口气,说:“怎么能把孩子送到那种地方呢。”作者有话要说:就是大家想的那样。磕头!我拖更太久了,下次一定不会这样!!第36章我感到剧烈的眩晕。如果唐书禾这个时候出来,他一定会发现我的不正常。就像他那天倒在我的怀里那样,我弯下腰捂住自己的口鼻。殡仪馆门前空无一人。那男人和他的妻子进去了,或许是走了。我不知道。那个穿皮草的女人曾经一句一句地对我说话,我一开始还能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猩红而干裂的嘴唇上,后来不能了。北风呼啸,卷着地上的一层细雪,我眼前的一块水泥地,一地的盐。那些话从我的耳朵里进去,在脑子里过了一圈,被炸得七零八落,话不成话,篇不成篇,眼前有飘落的新雪花,再不能回头的残忍小城。“给直接拉到什么学校去,那么高的墙,上头还有网,也不知道通不通电……”“两三个月……出来了。”“出毛病了呀那孩子,出来就出毛病了。”“……只给看了监控。那个录像啊一直在我的手机里,太难受了。”“……从胳膊到胸口,黑黄黑黄的,脱了衣服才看见,后来才知道,是电打的呀,哎呦……”“好像还吃了什么药?学费不包的,后来又交的钱买的药……说吃了能好。”“按在地上打……打完灌一碗水接着打,不吐出来不算完,那一排挨打的孩子,有的吐水,有的吐血。”“踢折了一根肋骨……”“大冬天让蹲在水龙头底下……”“挨了多少打呀……后来小禾家里连晾衣架擀面杖都要藏起来怕他看见。”“看见了就……像心脏有毛病了,唉。”“这些监控上没有的,他们不当着监控的面这样,那是……小禾自己说的。”“养了好些日子,有一天终于出去了,那天晚上,回来得特别晚,满身的酒气……把刀架在他爸的脖子上……被他妈拉开了……”“照着自己手腕就往下剁……一边砍一边说……”“都说那学校能治好才送去的,这也没治好呀……”“和他一个班的那些孩子,有两个出家了,有一个放出来就跳楼了,有个女孩子出来以后……砍了她妈三十六刀……”我干了什么?我干了什么呀?我居然给他父亲守夜。我居然出现在他父亲的葬礼上。我刚刚还对着他的尸体三鞠躬。他的尸体可能还没烧完呢。噩梦成真的恐怖感一下子砸在我的头上。我的脑子里嘈杂一片嗡嗡乱叫,一会儿想真的是他,原来是这样,真的是这样,怎么可能是这样,cao他妈的我就应该把他砍死在病床上,我见他第一面就应该砍死他,一会儿又想不对不对这不是真的,兴许那个女的添油加醋了呢,我要去问问他,我得去问问他——我快站不住了,体内像有一把长刀左冲右突地戳刺,我努力压抑着自己的粗喘,一直在无意识地咬牙,他死了,人都快烧成灰了,一切都太迟了,不,不算迟,我——“怀哥。”他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的时候我没有反应过来,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