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以为好 1

    树在倒退，慢悠悠的，比三哥哥使轻功的时候可慢多了……她忽然问：“他是什么样的人？”是她知道婚约后第一次问询。

    “小姐不怕！管他从前多威风呢？现在也就废人一个！我们退了婚就走，谅他家也不敢阻拦——”说着便开怀大笑起来。

    “二哥的笑好难听。”她说。

    于是那笑戛然而止。

    她安静倾听着马蹄哒哒的声音。

    赶马车的人缓过气儿来接着笑道：“小姐坐好！二哥要加速了！”

    快也好，慢也好，她不在乎这架马车的速度，只因她已然认定此种行路方式根本比不上她的三哥哥，许银红坐在二哥驾着的马车里，心里惦念着三哥的背：“不如三哥哥。”她这么说。

    由驾车处而来的声音又一次停滞。

    半响，他又一次笑呵呵说：“那没办法，三弟可病得爬不起身了。”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小姐知道三弟为何病？”

    是一个得意洋洋的语调，即便是她也能听出这话里的意思是“我知道啊！快来问我！”于是她顺他心意问了：“为何？”

    “因为小姐想要他背着你用轻功赶路，车都要跑一个月，人不得累死？可把他吓得浇了自己半夜冷水，果然就病了。”他冲动出口后顿觉不安，忙说：“小姐别气！等回去有的是时间收拾他！要不我先磕头叫小姐出气？”他同这位师父的亲子接触不多，依稀记得三弟曾说过小姐喜欢他跪地上的，忙把这条件摆出来哄她高兴，坚定道：“小姐要我如何就如何！别闷着气！”

    许银红没有生气，病榻前，三哥哥曾握着她的手说过的，二哥脑子不太好、脾气也憋不住，三哥哥叫她注意多管束这二哥，莫叫他路上惹麻烦，也莫生二哥气。

    “他同我却不是这么说的。”她说了这么一句，澄清也只说这么一句，尔后任二哥怎么讨话却也不曾老实说出三哥哥亲口告诉她的真正原因：“你回去自己问。”

    但三哥哥是绝对会叫这真相枯死在他心间的。她知道，那真相只会入唯一的她的耳。她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连梦话都不会说。

    他是那么的意志坚定。她虽然不能用偷学的摄魂术从他身上窥得秘密，但他对她却是任何秘密都没有的。

    她虽笑了，却觉出了些许乏味。

    三哥哥说的是……那夜她玩过了火……三哥怕他们二人上路，走着走着就双双走丢了，再也不肯回师门了。他又怕，怕他们俩并肩出现在那公子面前，一照面就被人瞧出他们有私心……三哥怕流言蜚语。

    她却是不怕的，她不本就要去退婚？她在疾驰的马蹄声中悠悠想着这桩她本人初初听闻便要去退掉的亲事。

    只是恰巧，那少年此时武功尽失。

    那是个什么样的少年？她想。

    那少年是个不肯死心的人。

    他不信这天仙一样的姑娘果真是来退婚的，他不信自己才识人间有多好便要坠下那无间苦狱，他睁着一双永远燃着yuhuo的眼睛问：“你仍是来娶我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