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吐真言（弥萐一阵疾风似地杀到邈云身前，将他护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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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那一天就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弥萐如今是个十岁的小少年，双腿修长，身板薄薄的，背颈挺拔如竹。眉眼略长开了，愈发地惊艳夺目，小小的脸蛋依然稚气未脱，圆嫩嫩的又白又滑，像刚剥好的溏心蛋。 五年来，他只跟大伙儿一起念书习字，在药学上却从来没有得到过邈云的亲传。 纵然艳眉宗的弟子无一不是俊美少年，弥萐的容貌依旧是所有人公认的翘楚。只可惜，“小时了了，大时未必。如今他成天贪玩胸无大志，既不懂药，也不习武，绣花枕头一包草”是绝大部分同门对他的评价。 这评价恰如其分，但多多少少也沾了些妒意。 谁叫弥萐如此疏懒不用功，师父却还是rou眼可见地包庇他？ 弥萐八岁生日那天，宗门的马圈里下了一匹枣红色的小马，就因为碰巧同年同月同日生辰，师父竟直接将那漂亮可爱的小马赐给了弥萐当生辰礼！ 别的弟子，可只有喂马扫粪修蹄子干脏活儿累活儿的份，要用马时还得事先申请…… 好在弥萐的“骏枣”从来不麻烦别人照顾，他凡事亲力亲为，人又慷慨，常常借给师兄外出办事用，或是带更小的师弟们骑着玩。 因此心里虽有微词，大家却还是待他很好。 那日，邈云一早带着众弟子上山采药，弥萐照常以“想去山里耍耍儿，也好帮忙背些行李，拾些柴禾，打发时间”为由，跟了过去。 众人一边谈笑一边行路，到了半山腰处，山势变缓，一涧溪水伴着深林从源头淙淙而下。日暖天青，大家在岸边草草扎了营，略事整顿，便背起药篓子分头入林去寻药材。 弥萐身上也斜挎一只小陶罐，说要捉几个大蟋蟀带回去斗，理所当然地紧跟在师兄弟身后。 在哪里可以寻到哪种药材，大伙已经烂熟于心。有几个小师弟还记不太熟的，随时都有师兄当场示范教学。 弥萐一边蹲在一旁翻草捉虫，一边竖起耳朵，眼观八方。 偶然发现稀有罕见的药材，邈云便会与大家讲解。 有些药草生长的年数不同，形态和气味都会发生明显的变化，药效也会变异。这些经验，都需要从识别和采摘开始耐心传授。 邈云一开始讲解，众弟子便团团将他围住，弥萐从不挤上前，只是在近处找棵树往上一爬，坐在树杈上不远不近地看着。 曾几何时，也会有师兄弟喊他下来一起听讲，他当时犹豫不决地望向邈云，看到师父对他慈爱地笑着，眼里却满是为难和愧意。 于是他心中了然，毫不在意地喊道：“不如你们也都别听了，快上来和我一起摘果子，掏鸟窝啊！” 偏偏师父还总由着他瞎闹。时间一久，便没人管他在干嘛了。 邈云此时站在一座矮土丘下，正解说脚边一丛开得艳丽鲜红的圆形果实。“这种药草便是鸡冠果，也叫蛇莓。全草药用，能散瘀消肿、收敛止血、清热解毒。《救荒本草》中有所记录，还可以应急救饥。有微毒，不可多用。” 大家都俯身仔细查看那颗艳红可爱的果子。 “好好吃的样子。” “可惜，据说味道苦寒。” “要不你摘了尝一尝？” “嘿嘿，我正有此意！” 邈云也笑，“那不如就摘下这丛，返回营里洗净了，待会儿大家分了尝尝。” 亲尝药草，也是一种学习。 他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身去，伸手握住了那把鸡冠果的茎叶，向外拔起。 就在刹那间，土丘的野草中却突然窜出一团枯叶色的身影！ “有蛇！” “是五步蛇！” 不知是谁惊声尖叫了起来，众人一个激灵慌了神，顾不上看清那东西，便本能地纷纷向后退避。 “师父！” 树上迅捷地跳下一个小小的人儿，一阵疾风似地杀到邈云身前，将他护在了身后。 “真的是五步蛇！你的手……！” 就在这短短的几秒之内，邈云的手指已经被蛇咬出两个细小的血洞。 原来这矮土丘的乱草丛里，竟藏着一处蛇洞。那五步蛇奇袭了外敌，嗖地一下回身游窜，又隐入洞中不见了踪影。 众弟子兀自惊魂未定，许多人都亲眼看到了那条五步蛇，吓得头皮发麻，一时不敢上前。 “快，快带师父回溪水边！师父的手被蛇咬了，营地里有药！” 大家这才回过神来，纷纷上来搀扶。 “没事，没事，大家不必慌张。”事故发生得太过突然，邈云背后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还是镇定道：“弥萐，毒液会随血脉扩散。替我按住此处。” 弥萐闻言，立刻将邈云手臂上的经脉按住，尽量阻断毒血的循环，又与几个高大壮实的师兄一起，协力将人搀扶到溪边的营地内。 邈云坐下时，手指已经肿胀了起来，嘴唇微泛着黑紫，腿脚也有些虚软。 徒弟们取出药箱，迅速给他清洗了创口。正要包扎，却见弥萐突然说道：“师兄等等！刚才的鸡冠果，全草捣烂敷于患处，可以略解蛇毒。” 此言一出，大家面面相觑，心中不禁讶异。 好几位师兄是知道鸡冠果有治蛇咬的疗效的，但兵荒马乱之下，一时并没能想起来。 弥萐竟也知道？ 最为心惊的，还是邈云。 面对几个徒弟询问的眼神，他颔首道，“萐儿说的不错。连我都差点忘了。” 当下绝不是说废话的时候，见师父应允，几个弟子立刻开始捣药敷药，待伤口包扎完毕，又喂了应急的解毒药。 “师父，还能走吗？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得尽快回宗门里。” 邈云自己也知道，光靠应急的药物是无法彻底清除蛇毒的。 他刚勉力站起，手边就递来一根木杖。 “师父，用这个。”是弥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