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问罪（清水 剧情）

    凌霄殿上，云蒸霞蔚，仙气祥和。

    玉帝三言两语安抚了百花仙子等受害人，又对促进新天条有功之人一一进行了封赏。

    王母在一旁面色不虞。杨戬是个不中用的东西，四大天王也都反下界去，大势已去，她身边暂时无人可用。

    玉帝看着下方站着的沉香，以及他身边的牛魔王猪八戒敖春等人，不得不斟酌道：“沉香，你乃是促进新天条的最大功臣，你有何要求？”

    沉香虚虚垂拱，并不见太多恭敬：“陛下，沉香盼新天条能早日整理成册，付诸实施。”顿了顿又道：“还有，我要杨戬。”

    他此言一出，不少人精神为之一振，比起与已无关的论功行赏，他们更想看看沉香会怎么对待他的舅舅，玉帝会如何惩处他的外甥。

    更何况，云镜中被cao干的杨戬与新天条的出世一道唤醒了所有人的欲望，他们真的很想再重新一睹杨戬的“风采”。

    玉帝道：“你要杨戬什么？哦，朕想起来了，你似乎说过要朕打他入万劫不复之地，如此便依你所言。”

    他这话分明是要置杨戬于死地，再把锅扣在自己头上，天家血脉果然一致的冰冷无情，杨戬是，玉帝也是。

    沉香心中窜起一股凉意，他道：“陛下误会了，我是在昆仑山下说过这样的话，可我娘要我一定要护住杨戬，沉香自当是以孝为先，必然要达成我娘的心愿。”

    “沉香，你一口一个杨戬，这是不认他做舅舅了？”玉帝有些玩味的问。

    沉香微微抬起下巴将他一军：“陛下不也没认他这个外甥吗？”

    玉帝默认，他收起笑意道：“也罢，来人，先将杨戬带上来吧。”

    猪八戒拉着敖春与他耳语：“徒弟，想杀杨戬的可不止你一个人，我瞧着最想让他死的是他亲舅舅。”

    敖春讥笑：“那也是他活该。”

    杨戬是被膝行拖至凌霄宝殿的，他的双足无法直立行走，好在押解他的人没做太多为难，只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在南天门外被邓忠辛环奚落了几句。

    奚落嘛，也是寻常。

    杨戬瘫跪在凌霄宝殿的中央，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目光灼灼的打量着他。

    杨戬一身黑衣齐整，手腕脚腕均被镣铐禁锢，脸色苍白如雪，嘴唇也是苍白的无一丝血色。他双眸低垂，睫羽轻颤，整个人脆弱的让人不禁联想到风雨飘摇里的白玉牡丹，好像即刻的就会折落了。

    恍若未觉太多探究的视线，杨戬抬起头，目光从众人脸上蜻蜓点水的掠过，原本就上翘的嘴角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来。这一笑应是花的盛开又凋落，雪的积载又消融，这一笑更显他可怜，也更显他惊心动魄的美丽。

    众人看呆了。

    沉香怔怔的望着杨戬想，即使那双无神的桃花眼掠过自己时也未多停留半分，也教他的心都要碎了。如果在昆仑山下，杨戬这样看自己一眼的话，他一定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其他人自是各怀心思。

    是王母突兀的一声冷笑打破了在凌霄殿上隐秘流转的安静，玉帝微恼的瞪她一眼，心情复杂的看着堂下的人问：“杨戬，你可知罪？”

    众人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想起从前，司法天神就站在此处，一身银甲神威如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么春风得意，风光无匹。

    如今沦为阶下囚，也不过是瞬息之间，有人叹世事难料，更多的人赞大快人心。

    杨戬敛眸轻声道：“知罪。”

    他就这么认了罪？玉帝眼皮跳了跳，虽然三百年来习惯了听杨戬说小神知罪，可此刻他还是不由的想起，一千多年前，还是两千年前，玉帝记不清时间，却记得那时杨戬为阶下囚时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

    那是一双让他有过瞬间惊惧的眼睛。

    “你既知罪，那你说说你犯了什么罪？”玉帝收回神思，饶有兴趣的问。

    杨戬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压妹杀甥，六亲不认，欺君罔上，滥杀无辜。”

    哦，原来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干的好事。

    猪八戒站出来呵呵的笑着：“玉帝，这欺君罔上，滥杀无辜是犯天条的大罪，只是新天条出来了，你可不能动不动就把人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了啊。”

    玉帝心烦的看猪八戒一眼，经过沉香这么一闹，什么东西都能来凌霄宝殿插几句话了。他无视猪八戒，转而问王母：“娘娘，你说说看该如何处置的好？”

    王母摸了摸鬓边的发饰，笑意盈盈道：“臣妾也不知道，臣妾听陛下的。”

    现如今哪里还有她说话的份，落井下石的事儿也轮不到她来做。

    玉帝目光越过太上老君。太上老君一向老好人的性子，若是问他，想杨戬身死可就难了，他看向李靖。

    不想太上老君自己手捏拂尘站了出来笑道：“陛下，恕老道直言，二郎神压妹杀甥也是为了维护天条，这欺君罔上的罪名也有待商榷，至于这滥杀无辜嘛，东海四公主当初包庇沉香......”

    “你！”敖春大怒的打断老君，终究是记得场合，声音小了一些，“那我jiejie也不应该被驱散魂魄，还有丁香也不该枉死他手。”

    沉香归还了开天神斧，丁香的三魂七魄也已进入轮回，托生在了华山脚下姓赵的一户人家，沉香许诺会恢复丁香的记忆，他们可以再续前缘，这也是猪八戒出面维护杨戬的原因。至于自己虽答应沉香饶杨戬性命，可如若有机会......

    太上老君摇摇头，年轻人总是太急躁，他看敖春一眼，心道你jiejie还在我兜率宫睡着了。又心下叹息，四公主啊四公主，你再不醒过来，杨戬就真的要折在这里，哮天犬行踪不明，小狐狸化作灯芯，也只有你可为他昭雪了。

    “好吧，就算杨戬滥杀无辜，难道你就没有滥杀无辜？”太上老君问完敖春，又看着沉香，“沉香，你也没有滥杀无辜？”

    昆仑山下，他对沉香有太多不满。

    “告诉玉帝，两日后我会去天庭，杨戬怎么处置，等我到了再说。”劈山救母的少年英雄，显然更不把天庭放在眼里了。

    可天庭的颜面，也是他太上老君的颜面。何况得意什么呢，杨戬是燃烧殆尽了，刘沉香也只不过是新的柴火而已。

    自己才是那个往炉子里添柴火的人。

    是以只能假装不知杨戬为新天条付出的心血，更不能让二圣知道他也参与计划之中，他需要二圣的信任来维护三界生生不息的运转。

    只是，自己现在这番所为与拉自己下水无异了，老君怪自己这心善的毛病。

    沉香被太上老君严厉的目光看得发懵：“我？我怎么会滥杀无辜？”

    “真是好忘性。”太上老君眉目一挑，陡然疾言厉色，“沉香啊沉香，你们打上了三十三重天，期间你杀了多少天兵天将，你还记得吗？是不是血流成河啊？”

    沉香脸色煞白，只觉浑身如坠冰窖，脸上却火辣辣的发烫，他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道：“没...没有血流成河。”

    他从未想过，他从未想过自己天天骂杨戬卑鄙无耻，作恶多端，却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手上造了这么多的杀孽。

    王母本意当个透明人，闻老君此言又见心头大患沉香大受打击，心中痛快，她忍不住火上浇油：“这就是心怀三界众生的少年英雄吗？论草菅人命的本事也算是和杨戬一脉传承了。”

    太上老君又赶紧打圆场：“娘娘说笑了，沉香，你也无需自责，推出新天条可是大功一件，你的善果也不是不能抵孽债。”

    “可是，杨戬也曾大闹天宫过啊。”

    不知是谁道了一声。

    猪八戒见爱徒被逼的脸色忽红忽白，眼中蓄泪当然心疼，他听闻兴奋的大叫道：“是啊，一千多年前，杨戬不也拿着斧头就要杀进瑶池，老猪我当初还是天蓬元帅，可是亲眼看见的，咦？不对，可是杨戬，可是杨戬......”

    他像想起了什么事似的，忽然不说话了。

    在场不少仙家知道此事，只是杨戬从前种种王母不许任何人提及，现在也惧于王母不好开口，只纷纷交头接耳的嘀咕着。

    沉香震惊的望着杨戬，他倒是没有想过一心为天庭卖命的杨戬，还做出过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太上老君想去看杨戬，又不敢去看杨戬，其实他真是多虑，杨戬对他们的争执毫不关心，他甚至都不愿意抬眼看一看这乱哄哄的场景。

    “安静。”玉帝怒道。

    他的凌霄宝殿仿佛变成了菜市场。

    众人安静下来，一直未发一言的哪吒接过了猪八戒的话头：“可是杨戬没有杀一个人，他用的是斧背。”

    权力，当真会让人迷失本性折了傲骨。

    哪吒心里着实滋味复杂，正是因为知道曾经的杨戬有多好，才会对现在的杨戬有多失望。想了又想，他还是恭恭敬敬的出列抱拳：“陛下，娘娘，新天条出世，本应三界同庆，如此大喜之事，不如就赦免杨戬，把他交给沉香算了。”

    李靖朝哪吒大喝一声：“闭嘴！”

    哪吒不情不愿的退下了。

    沉香脸色苍白的几乎与杨戬脸色一致了，他喃喃的问：“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问的是什么的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问谁。

    玉帝正要开口，猪八戒又插上了话：“杨戬再怎么说也一直对天庭忠心耿耿，玉帝我看就赦免他算了。”

    “净坛使者，你不记恨他了？”玉帝不耐烦道。

    “害。”猪八戒甩甩刘海，他一时想起杨戬从前的好来，心下也软了许多，他道，“老猪我本来打算在这凌霄殿上抽他一百下鞭子，哼哼，他当初可是把老猪我打成了红烧猪rou。”

    他这措辞引得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现在嘛，沉香，你让杨戬给老猪我磕个头道个歉，我也就算了。”他还偏头来望向敖春，“徒弟，你也让他给你磕个头道个歉就算了吧，啊。你jiejie那个仇，丁香不是替你报过了吗？”

    他如此真情实意，反倒让人分不清他是刻意侮辱杨戬还是真的软了心肠。

    巨灵神站了出来，他对杨戬早有yin思，怎肯就这样放过，现见玉帝明显不肯认杨戬为甥，胆子也大了许多，他朝着杨戬的腰腹踢了一脚后才道：“陛下，杨戬作恶多端岂能就这么轻易放过？”

    杨戬坠胀的小腹被他这一脚踢的极其刺痛，他哼也不哼一声，只是身体掬偻了些。

    牛魔王为没能在昆仑山下吃到杨戬一直多有遗憾，他本就爱怜美人，现见杨戬这苍白可怜模样心疼死，他按捺不住的跑去扶杨戬：“二郎神，你干脆跟了俺老牛吧，这么多人对你虎视眈眈的，没有个有能力的保护你可怎么行？”

    牛魔王是妖怪，对情爱之事比之吃饭喝水无异，他没觉自己话中有何不妥，旁人听了却觉得他这话比猪八戒说的还要惊人。饶是不少人确实对杨戬虎视眈眈，也不敢直接在凌霄殿上说出来啊！

    玉帝不可置信的与同样不可置信的王母对视，再次怀疑自己的凌霄殿是不是菜市场。

    杨戬亦是不可思议的看着牛魔王，身体一扭想要甩开牛魔王的手，不想牛魔王手掌一移，直直朝着他的胸前摸去。

    “咦？”牛魔王惊疑一声。

    隔着衣物坚硬的硌在他掌心的，是他惯会用在别人身上的饰品？

    一丝怪异的快感，不，是痛感自乳尖弥漫至整片胸膛，杨戬咬牙切齿道：“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