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析与告白与男友

    “没成功呢。”

    “咳咳咳……是的。”

    “被渔网打捞起来的感觉可真糟糕，像被网住的鱼一样，还满身鱼腥味。”

    太宰治不爽的看了看自己身上，捻起风衣上沾着的一片鱼鳞扔掉，又像被淋湿的猫那样不爽的转着头，把头发上湿淋淋的河水和挂上的繁杂物品都甩出去。

    站在旁边的秋川晴介被水甩了一脸，然后一颗有点硬质感的植物啪叽糊在了他脸上，也是太宰治甩掉的。

    他拿下来看了眼，是河岸边的水草。

    “噗，哈哈哈哈……”

    仿佛被戳中了不得了的笑点，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秋川晴介扶着栏杆笑得喘不过气来。

    太宰治给他拍了拍后背，从秋川晴介脑袋上也捻下一根水草，在指间缠绕了几圈，炫耀般伸到秋川晴介面前：“看，用晴介的水草做成的戒指！”

    秋川晴介于是也用水草给自己缠上，和太宰治的手伸到一起，“看，用太宰的水草做成的戒指！”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直到河边的风快把湿淋淋的他们刮透，变得寒冷刺骨起来，因莫名的愉快感而从身体里涌出来的热量也渐渐平息，先后打了喷嚏的两人靠在栏杆上，享受着灿烂夕阳的余温。

    “这么开心吗？”太宰治说道，“明明直到最后一刻，晴介你都没有任何抗拒，我还以为你会因为死亡是如此安宁而变得更加固执呢。”

    “嗯，正因为太宰带给我的死亡是如此安宁，才让我有机会想清楚一些问题。”秋川晴介轻轻弯起唇角，“接下来是一个人无聊的一生，要听吗？”

    太宰治不知道从哪薅了根狗尾巴草，在手中转着玩，他并没有看秋川晴介，“我已经见过无数人无聊的一生了，再多一个也没问题哦。”

    秋川晴介便说起了自己短短的二十多年的一辈子。

    长得漂亮，家庭美满幸福，深受宠爱。

    父母去世，体质出现，宠爱变成了扭曲的追逐。

    然后是孤独的困守了好几年，仍旧被跟踪狂盯上，但被救了下来。

    “救我的人气息给我感觉很好，加上这份特殊的恩情，他想接近我时我也将多年的渴望投放在他身上，我们成为了朋友。”

    “但我始终不敢让他触碰我，我怕他变质，我想维持住这份友谊。”

    “可有一天，我醒来时，看见的是他拿着小型电锯在剖开我的胸膛。”

    那副场景实在是太过恐怖，把秋川晴介所渴求的一切都在他面前摔成了碎片，可那些渴求是秋川晴介活下去的信念。

    如果不是期望着未来能真正不用担心体质的和他人建立联系，能享受爱和被爱，从爱中长大的秋川晴介怎么可能将自己如此稳定的维持成一座孤岛。

    现在，这座岛被水淹没了。

    “太宰说得没错，之前的我就像哭着说我不要吃糖的小孩子，实际上却紧紧抓住糖不肯放手。”

    “我不要再和人建立联系了，让我沉没吧，不要再管我了……如果我真的想要这样的话，之前就会伪装起来蒙骗坂口君，而不是赌着气非要惹他生气。”

    “虽然他被气得像个色情狂一样把我玩弄得很惨，但我其实……挺开心的。”

    “被触碰，被拥抱，被爱着，我能清晰感受到坂口君的情绪和体温，他动摇了我。”

    “剖析自己的感觉还真是有点奇怪，那你呢，太宰君。”

    秋川晴介扭头看向太宰治，这个面容清俊的男人即使在狼狈的此刻，也迷人到不可思议。

    不像水妖，像海上的迷雾本身，神秘又危险。

    “我一直认为，你碰到我后毫无反应，对我是没有兴趣的。但愉悦的拉着一个男人去殉情，还打算和对方相拥着死去，这稍微有点吓到我了。”

    “诶呀。”太宰治露出了轻飘飘的笑意，“其实我蛮赞同安吾的想法的。把你渴望的东西持续的粗暴的塞给你，你的恐惧终究会不攻自破的。”

    “不过我并不喜欢和人建立rou体和情感上的联系，也不喜欢做体力活，单纯是为了还你人情才来的。”

    “你知道今天本该定好的惩罚是什么吗？把你蒙上眼睛拷在床上，套上飞机杯贴上跳蛋塞进按摩棒，时间是二十四小时，如果想求饶就得亲口承认你想死就是在赌气。”

    “是不是冷冰冰的又很恐怖呀，像我一样。但晴介也会做出我意料之外的事呢。”

    “不过，我没有爱情这根神经，也千万不要从我身上寻求稳定感哦，晴介。”

    对太宰治来说，话说到这个程度，已经很明显了。

    叫一个生活不稳定且超危险的自杀爱好者去看着另一个人健康生活，这是什么地狱笑话吗？

    也无怪坂口安吾一开始那么担心。

    但太宰治做的很好，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秋川晴介得到的那点儿刺人的话，只是太宰式的提醒而已。

    若是坂口安吾在家，一眼就能看出来太宰治的转变，只不过秋川晴介以前没接触过太宰治，才始终蒙在鼓里。

    太宰治做不到稳定的维持一段关系，他也不会停下自己追求死亡的脚步，但经过织田作事件后，他并不那么害怕自己拥有珍视之人。

    因为，世界上还是会有奇迹的嘛，失去的东西也成功挽回了。

    秋川晴介牵住了太宰治的手，浅金色眼眸在夕阳下像甜蜜的蜂蜜，“但太宰可以从我身上寻求稳定感，已经没有什么能再摧毁我了。”

    太宰治：“……”

    “要接吻吗，太宰？”

    太宰治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温柔的侧身贴近，吻上了柔软干燥的唇瓣。

    缠绕着水草戒指的手不知何时交扣在一起。

    把秋川晴介嘴都亲肿后，太宰治抱怨道：“初吻居然是一股河水味，拥抱还是鱼腥味的，都怪晴介你太着急了。”

    秋川晴介哑然失笑，“这不是很有纪念意义吗？不过我们还是先回家吧，再这样下去要感冒了。”

    “家门口还有我费劲跑去买的稿纸笔墨，你要心怀感激的全部用完，不然……”

    “其实我基本是电脑码字，虽然也该开新文了……别用这种威胁的眼神看着我啊，我知道了，会用完的。”

    太宰治得意的哼哼了两声，“什么时候把你介绍给织田作认识，就可以把你们两个放在一起码字了，鸽子精织田作也会努力写作的吧。”

    “织田作……很罕见的姓氏，他就是你那个朋友吗？”

    “是哦，是个不会吐槽的治愈系男子！”

    “听起来是个很老实的人呢。”

    “这么想可就要吃亏了。”

    ……

    还好，都没有感冒。

    洗干净一身河水味和鱼腥味后，秋川晴介又靠钞能力让饭店厨师携带食材过来他家中，准备了一份大餐。

    ——基于太宰治的疯狂点单，里面有一半是蟹。

    结果当然是没有吃完了，秋川晴介把剩菜装进冰箱里，留着明天吃。

    他找出了被落在家里的久违的手机，输入坂口安吾曾留在那台备用机里的号码，保存为联系人。

    想了想，还是发了条短信过去。

    “坂口君，我是秋川晴介，这是我的手机号码。谢谢你对我的喜欢和帮助，我接受你的追求了。再互用礼貌的敬语是否太生疏了呢？”

    没过多久，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坂口安吾语气有些迷幻：“……是我天天通宵产生幻觉了吗？”

    “实际上发生了一些事情，结果是好的。”秋川晴介轻笑：“不过，对于‘强迫’你的事，我不会道歉的，因为你生气归生气，分明乐在其中吧。明明看起来挺文弱，意外的有耐力呢。”

    坂口安吾紧绷的肩背放松下来，他绕到无人的空处，被从未听过的秋川晴介的轻松语气感染，唇角也带上了笑意：

    “也出乎我自己意料了，不过毕竟天天上班加班通宵，不下班就不上班，比耐力来说，说不定我能排到金字塔尖了。”

    “异能特务科的工作量还真是恐怖，但也要注意身体啊安吾，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失去一个男朋友，虽然还有一个。”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声音微沉下去，“抱歉，晴介。不管是迫于形势还是被你惹生气什么的，本质上是我想这么做，才对你做出了失礼的事情。我很庆幸太宰和你发生了好的反应，而不是让我接到领尸体的通知……”

    秋川晴介打断了他的话，“懂得审讯技巧的参事官辅佐大人，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我的动摇？现在来说这种话，我会当成你是在撒娇我和太宰殉情却没对你做出实质上的回应的。”

    坂口安吾注视着窗外的月光，温声道：“您可以这么认为。我能给你的时间不太多，没办法才把你交出去，可又很不甘心这么重要的事不是我陪你做到的。这种遗憾以后还会经常存在，我并不是一个好的男友选择，晴介。”

    太宰治说秋川晴介过于老实，但在秋川晴介看来，太宰治和坂口安吾也差不了多少。

    在气氛最好最该说些感动的话的时候，把自己作为男友缺点的一面尖锐的摆出来，仿佛要他认清然后自己远离。

    ——我有自己的路，即使和你重合，能为你偏离一点，但那终究不是完全与你交叠，我也不可能这么做。

    就差这么说出来了。

    但其实双方都已经不可能放手了。

    “如果能有和我整天黏在一起，满足我任何接触的男友，我当然喜欢。”秋川晴介说，“但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忙，连来约会的时间都很少的男友，我也喜欢。”

    “因为决定我对恋人的选择的，是我的喜欢。我喜欢你，安吾。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把你的闲暇时间分一半给我就好。”

    坂口安吾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晴介君，你能看到窗外的月亮吗？”

    “嗯。”

    “它本是寻常之物，即使夜夜挂在空中我也无暇注视。但今天不同，与你看着同一轮月亮，我发自内心的感觉到，今晚的月色真美。”

    “安吾，”秋川晴介看着月亮，“我也这么认为呢。”

    “至于闲暇时间，以前单身可以不必在意，现在我会努力调整出休息时间的。那些时间不需要为我自己留一半，全部都给你，即便如此，晴介，我能给的也不多。”

    “对我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安吾。”

    ……

    挂断电话后，秋川晴介伸手抚上自己的胸膛。

    那里曾经会有着隐隐的幻痛，仿佛在提醒他再也不要试图跨出孤岛，但现在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水浸泡般的舒适感。

    孤岛矗立在海中就好，总会有几艘轮船，将它作为航线的一部分，隔段时间回到孤岛休憩。

    “和您的男友打完电话了吗？”

    太宰治从身后抱了过来，黏糊糊的把下巴搭在秋川晴介的肩膀上，口气幽怨：

    “明明看着的是同一轮月亮，我却只能待在阴影里看着你们恩爱呢，毕竟，他是您的男友，我只是您的情人。”

    被脖颈处的微卷发蹭得头皮发麻的秋川晴介：“？”

    太宰治拉长了声音：“就连这个情人的身份，也是您为了追求刺激，才让他的好友我得以上位。呜呜，以后我还要被安吾在特务科使劲压榨，您就一点儿不怜惜我吗？”

    好家伙，这是什么该被柴刀的渣男剧本！

    等等，他是写轻小说的，不是写官能小说的，接不来这种背德的刺激剧本啊！

    秋川晴介扛不住了，被太宰治连撒娇带蹭蹭弄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举手投降，“您想要我怎么怜惜你？一边呜呜一边戳着我腰的太宰先生？”

    “好耶！那就来做吧，在月光下把安吾ntr，话说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给安吾打个电话过去？”

    看过本子的秋川晴介秒懂，立刻转身揪住了太宰治的脸，“不要做这种事啊！”

    “窝几道啦……”太宰治被扯得说话都含糊起来了。

    “而且在我这里，这轮月亮的美景，对他和对你来说意义都是等同的，不过太宰不想听沉重的话吧。”

    秋川晴介揽住太宰治的脖颈，仰头吻了上去，尾音模糊在唇齿相接中：

    “那就等你想听的时候再说给你，反正无论何时，我都在这里。”

    太宰治也说不上自己刚才是什么心情，他并不是嫉妒安吾，但涌动在胸口的情绪很陌生，让他也想从晴介这里获得些什么。

    可他早已习惯掩饰自己的真心，或者通过七拐八弯让人无法明白的方式表达出来，就像想要获得礼物却在对方过来的途径中摆上十八重陷阱一样。

    秋川晴介却无视了那些障碍，直击靶心。

    分明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压根没什么社交经验，完全是凭着内心想法和感情来行动。

    ——所以说直球系真的很可怕啊！

    当然，得他愿意接的直球对他来说才可怕。

    自己都不甚明了的起伏心思被安抚下去，太宰治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满意的看到秋川晴介被亲得眼神逐渐迷离。

    ……哇！都怪晴介传染了他，以后他要是也变成亲亲抱抱狂魔了，就只能晴介来负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