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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一顶小轿晃晃悠悠,旁边却围着一群丫鬟奶奶太太,二太太远远瞧见,猜度着是杨岑,心里乐呵,刚想要酸几句:“里头坐得是哪位大小姐啊?”话到了嗓子眼又咽了下去,只是满面痛惜,刚想说话。还没张嘴,那顶小轿便似没瞧见她似的,飞也似的抬走了。二太太气得不了,几乎揉碎了帕子,旁边的人劝她:“太太先忍下一口气,横竖咱们手里头攥着银子,等到这房里鸡飞狗跳,有的是她来求咱们哥儿呢!”“你果真看着三老太爷来跟老爷商量这事了?”“这话我哪敢乱说呢!太太想想,这府里根正苗红的有几个?从老太爷算起,亲生儿子也就两个,都是一样从正室太太肚子里头托生出来的,嫡亲的侄儿打断骨头连着筋。”“岳哥儿上头不还有几个......”二太太也不是一味托大的人,她知道自己不过是继母,一顺溜的兄弟怎么就无声无息轮到自己家了呢?“我听三老太爷的话音,一来是为着咱们哥儿原是老太爷选中的人,二来为的是哥儿年纪小,便是说给大老爷听,也愿意,三来看中的就是我们哥儿的人才了,更何况也是嫡出的,身份尊贵.....”二太太最爱听这样的话,连眼角的皱纹都平了:“不是我夸自家儿子,实在是这孩子从小就省心,又是个爱读书的,比....强上百倍,差的不过是个出身,只可怜他没个好爹好娘的......”“看太太说的,要不是您平日里行事得人尊重,哥儿又怎么能立得住身呢?我这里就先恭喜太太了,前几日新得的消息,正房那位......”她比了一个眼色:“天天哭呢....只怕那个...时候也不多了。”“掌嘴!”二太太忽然变了脸色:“这话让别人听见了,岳哥儿便完了!”“是!”婆子刚打了一下,二太太便叫:“停吧!以后做事更得谨慎些。”婆子忙躬身谢恩,又犹豫道:“太太也该打点打点族里的长辈,给哥儿挣一挣,只是外头那......”“凭你去做,只别漏了风声,要是岳哥儿有了前程,算你首功,必然不能亏待了你。”“是!”婆子虽挨了一下,却也拿着了准话,不恼反喜,又把奉承话倒了一箩筐,说的二太太眉开眼笑起来。祖坟上的青烟一直找着大房冒,也该光顾光顾他们二房了。进来大房那里鸡飞狗跳,诸事不顺,杨岑突然变成了一个吊着半条命的病秧子,家里的族老还专去找了二老爷,让他好好教导岳哥儿。这家里的小辈,除了杨岑便只有杨岳算是嫡枝里的嫡枝了。她仿佛看着杨岑一命呜呼之后,大房反而来求着她的景象,一时笑眯了眼。崔氏很贴心,她贴心地把阿窈的秋千都一并移到了新院子里,只可惜那院子里没有高树,崔氏便使人系到了覆满了遒劲枝干的藤萝架上。杨岑与阿窈不用沾手,全程负责坐着躺着,所有事情都打理妥当了。最后是阿窈看着天晚了,才又劝又拽把她送回了正院。先时撑着不觉出劳累,这会儿xiele精神,竟连一步也不想多走了。自从儿子出了这遭事,她再多心气都磨灭了,旁边的丫头看她神情萎靡,也不敢多说话,一行人走路都是静悄悄的,等进了门,突然一抬头,却见里面寂寂坐着一人。在暮色里,也不点灯,更添萧索。崔氏心里忽然一酸,竟有些难以开口。她自觉这段日子算作一个好母亲,却忘了做个好妻子。两人还不到半百的年纪,如何才过了一年,两鬓就已经带了微霜呢?“夫人.....”杨大老爷眼眶深陷,声音沙哑,一向用心打理的美髯也变成一缕一缕的。一瞬间,这个背影高大起来,让她有了能够依靠的错觉。崔氏忍不住扑在他怀里掉泪:“我的岑儿呀,怎么偏要这么遭罪....”“岑儿又不好了?”杨大老爷有点慌。崔氏抽噎着还不忘反驳:“什么不好?你莫要咒他!”“他....才二十二,多大的年纪呀....你没见他床头上的书,原来这么不用功的人,打着都不愿意坐下来,现在连下床都少了.....这院子我原本也不想让他住了,我上回去他院里头,我就远远看着,他坐在椅子上,就对着练武场看,那个眼神....我心都碎了.....佛祖要是有灵,便带了我去也好呀...为甚要折磨我儿子....”杨大老爷听着崔氏断断续续的哭诉,心又被拧得疼起来,但想想今天族老来找他时候说的话,他不得不极慢极慢地,从齿缝里,推出了第一个字。“今天....六伯,四伯都来找了我....”崔氏不知他怎么突然转了别的话题,她的心思还全部牵系在儿子身上,因此只是直起身来,有些困惑地看向他。杨大老爷看着妻子犹存的悲色与空洞,那么想把话吞回去,却还是逼着自己把这段话一字字地,挤了出来。“他们,想让咱们再过继一个....”崔氏看了杨大老爷半天,可怕的寂静。她吃力地理解了半天这句话的含义,慢慢地,迷惑褪去,她的脸上缓缓现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比她之前的歇斯底里更为可怕。“你会给他们,”崔氏缓缓吐出了几个字:“我死了!都别想!”“夫人!”“那也是你的儿子!就算他不爱读书,个性顽劣,从没给你添过荣耀,那也是你的种!你竟然忍心!你竟然能......竟然.....你.....”愤怒让崔氏脸上的肌rou不断打颤,连话也说不出来,但还有更多恶毒的语言藏在她口中,急切地等待着要涌出来,给这个人致命一击。他能说出这番话,便再也不是她的丈夫,也不是杨岑的父亲,他是仇人!是敌手!“夫人...”她的视线猛地定格在丈夫的脸上,他两行浑浊的泪缓缓而下,眼里有着沉重地几乎将自己压垮的愧悔和悲凉。他还有一个属于父亲的良知吗?或者说,他也会哭吗?杨平修,在他们成亲三十多年来,第一次痛苦地撕扯着自己头发,猛捶着桌子,几乎要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夫人....那也是我的儿子呀....我也抱过...也疼过...也听他叫父亲....这是我半生唯一的骨血我如何不痛....但大齐有律,若无后,当收回爵制...我不能对不起列祖列宗啊...”崔氏睁大眼:“可岑儿还没死!”“到那时...便晚了!”“与!我!无!关!”崔氏只软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