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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辞没说她借车有什么用。一如既往,她打扮得平凡打中,是淹没于人群中,很难被找到的黑色棉袄和牛仔裤。姜禾绿和之前一样笑着迎接。没有直接提借车的事情,而是聊了几句时妄。“今天本来打算去接时妄一起去吃饭的。”姜禾绿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言医生你办完事后如果有空的话……”“没有。”言辞淡声地拒绝,“我很忙。”“噢。”姜禾绿垂首,不是很心安地摸了摸头发,抬头看看天,“那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不用多久。”“那……好吧。”没套着人,姜禾绿犹豫一会,还是把车钥匙递过去了。因为之前的几次守约,她知道言辞说话算数。可能天气的缘故,这回她看着自己那辆远去的车屁股,心头再次漾起不安的感觉。傍晚,言辞准时来还车。言辞伸手接的时候,姜禾绿看见她手上的伤口。很长的一个口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除此之外,右手虎口处,还有一个牙印一样的血痕。“言医生,你这里怎么了?”她好奇问一句。“不小心被患者伤了。”“啊?你没事吧?怎么不包扎下?”“不要紧。”言辞态度仍旧漠然。姜禾绿没有怀疑太多,只是目光停留在那处血痕上。言辞的皮肤是惨白的那种,那抹血迹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很难轻易移开视线。似乎怕她看到,言辞继续把手插入口袋中。“真的不去看望一下时妄吗?”姜禾绿不太甘心,“他应该很想见你吧……”“时怀见没告诉过你吗?”“啊?”“他要是告诉你的话,你应该不会再这样劝我。”姜禾绿不太懂,“他没和我说太多,我不知道。”“你可以问他。”“这个……”姜禾绿好奇心重,却不至于非要扒着这一点问个不停,想了想还是笑着拒绝,“他最近出差,估计忙得很,我不好意思打扰他。”“那你想知道吗?”“我……”“从我这里,知道当年的事情,你想吗?”言辞的每一句话好似都带有强烈的蛊惑力,姜禾绿的神志逐渐被她带着走,点了点头。第一次,她看见言辞似乎笑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人迷迷糊糊把钥匙再次交出去,跟着她进了自己车的副驾驶座,系安全带的时候仍然有些恍惚,随后嗅到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淡香,她不记得她用过这种香水。“言医生……”姜禾绿开口的时候,车子已经行驶了。言辞的车技比她好太多,不算宽的马路上,车速稳得恰到好处,灵巧避开障碍和行人,有很多次她以为的撞上,结果只是擦过。“我们这是去哪儿?”姜禾绿问。“不是看时妄吗?”“噢。”姜禾绿揉着眉心,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够,脑子晕晕的。明明上下午的时候还好好的,精神劲很足,怎么现在困得很。言辞没有看她,却轻易发现她的异样,轻描淡写,“要是困的话就睡一觉,我开车去学校门口绕一圈就回来。”“不用。”姜禾绿勉强打起精神来,为了缓解困意,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几大口水。很快,她们到了校门口。门口有卖花的小姑娘,年纪不大,走路踉踉跄跄,举起花束的小手却很熟练,睁着水灵灵的大眼问路人要不要买花。让小孩子来卖花和让小孩乞讨是一个道理,大部人对小孩产生一种怜悯心,哪怕不喜欢花,也会看在小孩子不容易的份上贡献自己的微薄之力。车子很快,姜禾绿草草地看了眼,不由得感慨:“那些小孩好可怜,这么小的年纪,去游乐场玩或者读书识字不好吗,为什么家长要让她们出来。”言辞把车停在路边的一个车位上,细长的手依然握着方向盘,面无表情地反问:“可怜吗。”“这不可怜吗?”“比她们可怜的多了去。”“这倒也是,非洲那些……”“国内也有。”言辞的迅速反驳,让姜禾绿有些猝不及防地,接不上话,犹犹豫豫许久才干笑二声,“对,贫困山区的小孩也很可怜。”“有多可怜。”“……吃不上饭?”姜禾绿没有去过,所以不了解山区的孩子生活是怎样的,只知道他们需要食物和衣服。言辞目光看着后视镜,薄唇轻启:“你可能不知道,世界的某个角落,有很多小孩,比吃不上饭要过得艰苦。”难得地,言辞说起自己的事情。“有人生下来就像个奴隶一样,为别人而活,从小干农活,做家务,照顾弟妹。”言辞原来的家庭,贫困而愚昧,母亲生了连她在内的四个女儿,坚持要生儿子,后来生下一对双胞胎弟弟,全家人喜得不行。因为困苦,最大的女儿肩负超乎年龄的责任和义务。她任劳任怨,没有一丝不满,因为她知道她是家庭的一份子。后来,她在农地里干活的时候,被村里的人贩子拐卖走。三天三夜的火车,她被蒙在行李箱里,只留一个孔喘气,出来时人奄奄一息,却挣扎着逃跑,她用她超乎小孩子的力气挣脱绳索,带领另一个同被拐卖到某个窝点的男孩一起逃出来。几番周折后,她回到家,却发现父母没有任何的欣喜。弟妹也一样。家里人都知道她失踪了,但没有人报警,也没有人担忧,似乎把她当成一个累赘。几个meimei甚至把她的衣服和书本都给分走了。对一个小孩子来说,第一次尝到什么叫做人间悲哀。最大的痛苦不是受累流汗,而是周身无一人疼爱过她。回来后,她的生活并没有好过。为了攒书本费,她用草绳编织的玩具去集市卖了一个月,换来的钱被母亲买了水彩笔和新衣服给两个弟弟。女孩子读书无用论在她所在那个村子里盛行百年。家里人希望她早点下学来帮弟妹做点事。因此,忽略她的书本费。忽略她在学校被男同学的霸凌。也忽略她本人的感受,逮住千载难逢的机会把她送到时家。招娣这个名字被摒弃后,言辞仿佛获得了新生。她虚与委蛇,强颜欢笑,乖巧伶俐,使自己适应不曾奢想的生活。说好听点,她送到时家是陪身患精神病的时家大少爷一起长大。难听点,相当于古代的陪房丫鬟。讲自己过去的事情,言辞轻描淡写,没有多余的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