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
悔。
回到寝室,三天未打的郑情同开灯,寝室是四人住,四人中二个是明星。 「郑郑?」一铺的人仰首,二铺的人从上铺弯下腰,她们在「开黑」,吃了许多垃圾未收拾,留在桌面。 「是我。」郑情同有些疲惫,舍友不注重卫生,她不好提醒,只能自己收拾。 [左不过:[盘点北电校园情侣,第一位余绕梁X郑情同]] 打开手机,又是花边新闻,每日收到的消息皆是如此,让她并不舒心。 [左不过:不是删了?] [大同小郑:删掉了,我听你的,一直未有加回他。] 是未有加回,但是保持电话联系,屏幕的光亮照在郑情同面上,她的眉毛结在一齐。 而垃圾还未扔到楼下…… [左不过:同他断掉。] [大同小郑:我现下同他有合作,在话剧搭档,断掉了不好。] [左不过:万泉呢?] 万泉……郑情同紧了紧手。 出道战时,万泉说断便断掉了,为何一个「余绕梁」需计较?之前删掉,不也删了么。 难道她产生私心? [大同小郑:我不会与他有甚么的,有你我就不会有旁人。] [左不过:你如何能证明?] [大同小郑:我向你保证。] 保证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左不过:保证有用,用合同做甚?] 屏幕另一旁,女人放下手机,将掌心合并,一条蛇于她的掌中吐出蛇信子,她分开手,蛇盘在手臂,拾起咖啡欲饮,咖啡杯内却无一滴。 如烟的眉一蹙,下一刻,象牙白的杯子化作碎片,砸在地面,波澜不兴的眼视过去,旋即整片茶几被掀翻。 纯灰色的沙发上,一位黑衬衣女人,已瘦至只余骨架,将手揽在沙发顶端,她架住二郎腿,拿起手机,拨通「房产」的电话。 该搬家了,开始后悔了,不过半年便已经后悔,悔用几百万打投,将她投到第三,投到第三…… 挂断电话以后,女人站起身:「认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同同。」 她看向吊在墙上的相框:「同同。」 照片上的左竟同或笑或闹,唯独未有面无表情过,每一个神情俱是神采飞扬,左不过的表情似是被她偷走了。 同样姓「左」,出身在「富裕」人家,二人的运命不一致。 左不过把住相框,一个个地将它们摘下:「我在说另一个同同。」 她哄道。 —— 南京的房子未卖,因郑情同还会回来,青梅少女出名以后,「热带季」临近的房被炒得很高。 一代「桃少女」,二代「青梅少女团」,三代正在培育,「热带季」仿造日本「杰尼斯」,成绩愈来愈好,好到成员已经开始忘本。 左不过在北京买了间新房,临近北电,「忘本」的郑情同将宿舍退掉了,向学校申请在外居住。 北京的家叫「回龙盘」,需置办家电,郑情同拿出些钱,同左不过一齐置办家电。 一个一个家电搬上电梯,一个一个家政进入房间,郑情同搬着电器上楼,抱着空气炸锅,用细长的手臂圈住盒子。 「买了个甚么?」左不过于一旁旁观。 四处吆喝了:「一,二,三,抬……」 女人亦渐近了。 郑情同道:「空气炸锅。」 原价五百八十八,现价三百八十八,最近网上很火的最新款,抖音上的主播真诚推荐。 「说是国家级质检通过,用这个炸东西还很低卡。」八字的眉毛朝向女人。 「三百多,能几个认证?」 愈是身处人群,女人愈是淡寡,黑配红的衬衫,于脖颈处系带,愈是系愈是性感,衬衫以下是垂感的黑裤,将氛围营造的很好。 似是随时随地预备上床。 「醉翁之意不在酒。」郑情同将锅放在厨房,进行拆箱,「情同之意不在锅。」 「有甚么言下意?」 郑情同未有美术刀,便用手的指甲:「情同之意在炸鸡。」 平整的指甲解不开胶带,女人站近了些,拿一柄菜刀:「我去买。」 郑情同拦住她:「不用菜刀。」她摇摇首,用眉毛朝向工人,问:「有美工刀么?」 工人各忙各的,分批在搬运货物,上去一队人,下去一队人,方撂下一台冰箱,擦汗的擦汗,喝水的喝水。 「叫我们呢?」男人局部在问。 「不知道。」 郑情同道:「是在叫你们。」 男人们七嘴八舌:「甚么事?」 「有美工刀么?」 八个工人翻口袋,有个男人从口袋里翻出美工刀,将刀由地面滑过去。 郑情同弯腰:「谢谢。」 她用美工刀将箱子的胶带解开,空气炸锅在箱子内不便拿,以三只手拿出,郑情同站在一旁用手固定箱子,左不过用双手抽出炸锅。 「三,二,一……」郑情同道。 炸锅抽出来了,是个圆的,棕红色,郑情同的应援色。 「想吃甚么?」左不过问。 郑情同道:「有一些想吃薯条。」 「炸。」 「还有一些想吃虾片。」 「嗯。」 「炸猪柳。」 左不过未再回应。 「炸茄盒,炸鸡柳,炸蘑菇,炸鸡锁骨……」郑情同不断地说,数量愈来愈多,热量愈来愈高。 左不过道:「它是炸锅,并非魔法。」她分出只手,以拳抵在郑情同的肚腹,「吃了如旧会胖。」 隔着层衣物,摸到筋rou,郑情同的肚腹很瘦,并非在收,只是单纯未挂住rou,以手去触,隔着衣物仿若能触到底下的线条。 手抵过去了,她怕痒,美貌的眉毛一垂,用手挡着肚子。 「我的宏图大业消失了。」 做明星用餐需适量,适量的标准是二餐用生菜,午间一餐饭。 郑情同为上镜,已经很久未用主食,讲乔迁新家要用好的,每次只是用一些便饱。 家内彻底完工,她又讲了:「搬迁完毕,吃些好的。」 左不过为她炸了她中意的。 鸡胸切片变作柳,茄盒用手亲身包,一切过程少油,只在进炸锅时滴几滴,郑情同吃了未有几口,便对着垃圾桶吐出。 「太油了。」她对着垃圾桶,「有些不习惯……」 一只手顺着腰攀上脊背:「慢些吐。」 郑情同曲着背,其后是一串脊梁,脊梁每节凸起,连成一段一段:「我吐不出来。」 左不过将炸物倒进垃圾桶:「还炸么?」 「不炸了。」 「还吃么?」 郑情同摇摇首:「不吃了。」 于是收拾碗筷,郑情同洗锅左不过刷碗,似乎普通家庭的夫妻,只是洗锅途中她的手肘不当心碰摔了碗,郑情同心一惊,看向左不过。 左不过将碗拿开。 「把锅放下。」她道,「到一旁去,当心扎脚。」 郑情同放下锅,走远了些。 碗的残骸仍在,左不过持续洗碗,一只手掌住盘子,五根手指曲着,似位家庭主妇,只是缺了枚戒指。 郑情同忽地有种冲动:「左不过。」 左不过洗碗的手停了。 「我打算给你买一个……」 左不过正在洗手。 郑情同同她一齐洗手:「买一个甚么来着?」 「衣服?」左不过问。 「我忘记了。」 郑情同未忘,她是要送戒指,已经在百度做好功课。 右手无名指套圈,意味感情热切;左手无名指套圈,意味已经订婚。 她认为感情热切,足够买戒指,见了见淘宝,见了见京东,最终认定金店,全副武装去又全副武装回。 去金店太招摇,会登上新闻头条,最终是找到传单电话咨询,咨询好在网店购买。 一枚细金戒精心挑选,由天津运到北京,郑情同拿到快递,细心地在拆,她认定左不过,预备与她在一起,初次谈感情,尚不太熟悉,只是认定。 哪怕「控制欲强」,哪怕「不知底细」,但是已经睡过,传统的郑情同并非情薄的类型,情愿负责,不愿再找其他人,哪怕是「余绕梁」。 她有些感情的余绕梁。 她算是正途的余绕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