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险
阴险
好容易回了府,眼见李夫人的日子里里外外的红火,女儿貌美贤淑,端庄大方,将来不知要嫁到哪个大户人家去享福。 儿子更出息,自李老爷去世不到两年,十五岁便袭了官印,保卫西北这一片疆土。府里下人提起,对李轸打过的胜仗,击败的鞑子如数家珍,全然以他为傲。 张姨娘心里怪不是滋味儿,好在老家几年夹缝里求生的日子,磨平了一点傲气,现下明知不是李夫人的对手,她也不与之置气争夺了。 之前那是不得以,以色侍人,色衰爱驰,她只能把着李老爷与李夫人别苗头,如今哪里还有什么依仗? 不过就想两个女儿嫁好些,她能跟着沾些光,这也是人之常情。李湉湉人如其名,生的甜美,却不如她肚子出来的这两个。 李纤纤精致漂亮,浓眉大眼,活脱脱一副她年轻时候的样子。楚楚更不消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仿佛墙上走出来的画中仙,刚见到的时候,张姨娘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生的。 随即便是满心的惊喜,依着楚楚这一副倾国倾城貌,何愁不能找个如意女婿。是以,听说林夫人带知州夫人来府里走动,张姨娘远远瞧上几回,随即便找到楚楚。 楚楚坐在屋里,百无聊赖的绣一方帕子,如月沏了一碗花茶送到桌上,状似无意道:“这几日府里倒热闹,见天儿有客人来,姑娘何不过去瞧瞧?” 如月不知林夫人为何而来,楚楚却隐约猜到,怕是林安生有什么打算,明知的情况下,她怎会去见林夫人。 手上动作一顿,楚楚道:“母亲交代,大jiejie陪着就是,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李夫人顶不爱庶女在大家夫人面前露脸,一来不喜她们抢李湉湉风头,二来若被哪个夫人瞧上,嫁进高门,岂不是戳她心窝子。 如月叹口气,随即又道:“过几日便是大爷生辰,说来虚岁该弱冠,是个大日子,府里正筹备呢。姑娘闲着也是闲着,不若想想送什么生辰礼,左右姑娘送什么,大爷肯定都喜欢。” 她也是好心,想着两人这些日子闹的这样僵,大爷许久不见笑模样,遇上楚楚小日子,半月也不曾往这边来,只托柱子旁敲侧击的问,夹在中间,柱子与她都难受。 谁知,这一句倒惹了楚楚,她生气的扭开头,闷声道:“我知你是他的丫头,一心为他着想,待在我这里却委屈了你,不然还是回去。” 如月吓的脸色蜡黄,扑通一声跪地上,“姑娘,奴婢既然来了这里,自然就是姑娘的丫头,若就这样撵出去,还不如死了干净。” 听的膝盖砸在地上,‘咚’的一声,想起如月待她的好,楚楚有些后悔话说重了。 这时,张姨娘自门外进来,瞧见这样一幅场景,立住,“哟,这是怎的?” 将如月拉起来,笑道:“我的好姑娘,这是干什么,犯了什么严重的错,值当你这样?”又朝楚楚道:“可见是你不知好歹,咱们现在寄人篱下,哪个给你一分脸都该敬重了,月姑娘同你不离不弃,打着灯笼难找的忠仆,赶紧待人好些才是。” 噼里啪啦一串话,算是解了如月的围,又点明感激她的追随,若是个蠢笨的,只怕对楚楚更衷心。这一番暗暗敲打,是内宅常用的手段,张姨娘耍这么个心机,楚楚一时无奈。 姨娘如何知晓,如月可以对她最衷心,也可以是最吃里扒外的那个。 如月抹掉眼角的泪,巴巴的望着楚楚,张姨娘又道:“我可是渴了,去将你们姑娘的好茶煮一碗我吃。” 楚楚点点头,轻声道:“去吧。” “哎。”如月忙应了,转身出了门。张姨娘闲闲在屋里转了一圈,坐到楚楚跟前去,“你这屋里摆设比你meimei好,可见养在夫人身边也有好处。当初我虽舍不得,为了你的前程,也只能任由夫人将你抱去。” 楚楚不耐听张姨娘的苦衷,道:“都多久的事了,姨娘还记着——这个点到我这里做什么来的?” 之前几日,李纤纤缠着亲娘,晌午一定要张姨娘陪着方午睡,她也没这待遇,楚楚掩下落寞的眸子,轻抿了一口茶。 张姨娘打量楚楚的脸,只觉的她生的女儿,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怎么就比旁人更有韵味更好看呢,心里着实欢喜。 “我听说知州夫人携同林夫人时常来,家下人说起来,我倒不知这两位是个什么身份——你跟我讲讲。” 这知州是一州父母官,下辖郡县,听取民意,上达天听,收租纳税,处置诉讼纠纷,管理治安。李老爷在世时,乃是西北驻地大将军,几代积累下来,有那意思,便是当地土皇帝也使的。 此地与鞑子地界交壤,双方时有摩擦,文官比不得武将民心所向,有权柄些。是以虽是同级,知州大人倒是更迁就李轸,兼之李轸稳重聪慧,许多事情也更愿意听他的意思。 林家更不必说了,原本便是李家附属,便是林安生将来出息了,了不得挣个世交的名头。 张姨娘听完,咂咂嘴,“这样说来,这两家倒都不如咱家的。” 楚楚又拿起帕子穿了几针,想起如月说的李轸生辰,莫名烦躁心乱,不大愿意动弹了。张姨娘兴致勃勃道:“她们当真是来府里求亲的——你莫不愿意听,姨娘是为你好,眼见要十五了,还想留到几时?你可莫指望那位,她能盼你好?总得自己好好打算。” 楚楚心里苦闷,也不能透露半分给张姨娘,不爱听张姨娘说些嫁人的话。张姨娘恨铁不成钢,不再跟她浪费功夫。 一日,假装在院子里散步,碰巧遇上出来的林夫人,两人知悉对方的身份,又都有那意思,说起话来倒极有默契的亲亲热热。 林夫人是从未见儿子对哪个姑娘上心,眼瞅着年纪越拖越大,急的她上火。 那一日,林安生自外头回来,忽然跟她说,他是真仰慕二姑娘,真心实意想娶她为妻。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明明白白表露出来的意思,当即又去盘点家当,林夫人哪还不清楚,林安生所言非虚。 她就这一个儿子,拼了命万事都要成全他的,当即盘算一番,请了知州夫人做媒,便朝李家去了。试探了将近半月,李夫人今儿终于松口,这事情算是成了一半。 出来遇到楚楚亲娘,几句下来,也不是个拎不清的。虽说嫡母亲娘皆在,楚楚往后夹在中间怕是难做,但只要处理得当,就不成问题。 李夫人是真高兴,回到家便将这好消息透露给儿子,却见他满面愁容,盯着一纸信件,看了一遍又一遍。 心里顿时揣揣,林夫人道:“怎么?可是出了什么事?” 而同时,楚楚也从柱子那里得了消息,李轸要派林安生出门迎敌,孤军深入,只给他八百骑兵,却或许会对上对方三千骁勇善战的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