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 14. 及时止损

    走廊。

    一切都还保持着最初的模样，却无端陷入了一种衰败的晦暗氛围之中。

    萧劲从餐厅暗流涌动的怪异气氛中及时抽身，可当他踏出餐厅的边缘线之后，却觉得自己的灵魂也被抛弃在那里了。

    浑身都变得空空荡荡，竟比来时还要头重脚轻。

    周遭隐隐袭来的铃兰花香无法融化萧劲身体里逐渐凝固的血液，也无法抹去呈现在他面上的痛苦神色。

    直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急切的呼唤，才将他在浑浑噩噩状态中移动的身形彻底定住。

    “萧劲！”

    在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时，萧劲感觉好像有尖锐锋利的东西在一下一下地割着他的心脏，凌迟的错觉慢慢地从最脆弱的心间慢慢四散出来。

    在他忍受着心里的酸涩痛楚时，那阵犹豫不定的脚步声终于在他的身后停下了。

    她似乎想直接走到他的身边，却顾忌着二者之间不能被定义的错误关系，不敢过分靠近他。

    她也明白了吧，他们的爱注定被条条框框的规矩所束缚。

    萧劲希望自己能无视一切阻碍、丢掉道德层面的束缚，无忧无虑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反正自己脸皮够厚，被骂几句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王卿卿呢？

    她并不能像他一样抛弃一切，她不仅仅是她自己，与霍渊订下婚约的背后代表着两个庞大家族势力的完美结合。

    他能因为一己私欲让她陷入被万人指责的艰难处境吗？

    似乎是在暗中悄悄地做好了决定，萧劲将内心所围绕着的惨痛思绪都暂时收了起来。

    他将面色变得如寻常一般冷硬，可惜眸底深处泛着的略微晶莹已经透露出他的真实情绪。

    他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站在身前几步远的王卿卿，却觉得彼此之间隔着一道如悬崖裂缝一般的巨大鸿沟。

    再次开口时，萧劲感觉到自己的口腔与唇舌都在散发着强烈的灼烧感，似乎连身体在劝着自己别将无法挽回的话语说出口。

    可惜事已至此，他不能让错误的局势变得愈演愈烈。

    “我真是傻，竟然把游戏里发生的事情当成现实。”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眼前人如雕像般伫立在原地的冷漠样子，王卿卿被紧张情绪截堵住的呼吸愈来愈稀薄了，厚重的氧气也逐渐从肺部抽离。

    她有些慌乱地凑近几步紧紧地拽住了萧劲的手腕，解释的话语脱口而出。

    “可是，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真的！”

    即使她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感情，男人却表现得无动于衷。

    “吊桥效应。”

    他的话语让王卿卿的心跳跟着漏掉了一个节拍，就连紧抓着他手臂的手指都开始一阵阵的发颤。

    然而，萧劲没有像以往那样轻声安慰着她，也没有将她揽入怀里，只是冷淡地将自己的解释丢进冰凉的空气中。

    “在惊心动魄的危险时刻，很容易对身边的异性产生依赖的感觉。”

    “危险情境引起的心跳加速，会让我们误解为那就是爱，影响了自己的正常判断。”

    “换一个人，换一个地点，换一个时间，最终所能产生的效果都是一样的。”

    萧劲把视线凝固在王卿卿的眼睛上，他略微苍白的嘴唇颤抖了几下，才将喉咙里含着的伤人话语尽数吐出。

    “无论那个人是不是我，你都会爱上他。”

    如果cao控者的目的是把他们耍得团团转，那他的确做到了。

    萧劲只觉得自己是只生不如死的笼中困兽，挣扎着抓扯牢笼的双手都变得鲜血淋漓，可惜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的无用功。

    “回到古堡之后，除了我之外，你还有很多选择。”

    “你也……已经有未婚夫了。”

    失去她之后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像一只惹人嫌恶的脏老鼠一样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窜行，被人们排挤，被人们遗忘。

    可是，自己本来的生活就是这样。

    他有什么好难过的？

    “萧劲，我……”

    王卿卿的眸底洇出潮湿的雾气，泪腺不受控制般地释放出接连的泪水，将她的双眼模糊了一片。

    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因为他说的都是真的，都是正确的。

    她的确有个未婚夫，这是不容撼动的事实。

    她下意识地认同着自己与未婚夫的关系，却同时在心里爱着萧劲，仿佛两件事情是可以同时存在的正常现象。

    在与萧劲相处的这些天，她从未感受到有什么不对劲，这样如梦如痴的感觉让她感到一种心慌。

    “可我并不觉得那是误解的感情，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仿佛为了及时打断王卿卿的告白，萧劲一直垂在身侧的大手忽然覆上了她的手背，温热粗糙的手掌触感让她感到一阵久违的心安。

    他这是回心转意了？

    王卿卿顿时心下一喜，还不等心里晃悠出的那阵喜悦感放大，萧劲的那只大手却忽然施力，毫不留情地将她的手推开。

    像是为了撇清二人之间的关系似的，直接将他们之间的联系断开，也将她脑中可笑的幻想完全抹除。

    “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他的轻叹声几不可闻，轻飘飘的话音却像是一颗坠入深海的强力爆弹，炸弹的恐怖威力将平静的海水炸出无限波澜。

    他离开的背影更是推波助澜的凶悍武器。

    那一瞬间，王卿卿感觉自己的整副身躯都坠入了深海之间能毁灭生命的巨大漩涡里，最后一丝希望被萧劲的离别行为磨灭。

    “萧劲，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她不想让萧劲离去，尽管是用着与道德相悖的办法，尽管是让自己做出解除婚约的下策，她也要留在萧劲的身边。

    可当她产生这个极端想法的时候，一阵猛烈的疼痛感立即袭进自己的脑子里，让她踏出去的脚步都失去了确定性。

    就像是为了阻止王卿卿挽回萧劲一样，她放置在口袋里的手机跟着发出震动，强烈的震感几乎将她腰侧的皮肤震得一片发麻。

    尽管王卿卿想忽视掉手机的存在，冥冥之中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控制着她拿出手机，逼迫着她查看着最新到来的短信。

    她的眼眸已经充斥着泪水，只能从朦胧的视线缝隙中暼到“第二章任务”的几个生硬字眼。

    在意识到背后所代表的意义时，王卿卿掌心里的小小手机突然变成千斤重。

    无法抗拒的重量让她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手来，心里只剩下满满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