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rou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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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连同晚上的拍摄,因有程念樟坐镇看场,没人敢轻易怠慢手里的活计,所以整体效率十分紧凑,八点未过半,执行就预告了收工。 那死男人自下午回来,就窝在监视器前最里的位置,对外有魏寅和陈珂挡着,除了偶尔执行转述他的口令,大家基本很难从内场窥探到他状态几何,还有情绪好坏。 好巧不巧,今天原来的主掌机见罗生生要来顶班,就干脆做了调休,她由此成了B组主力,中途在各个场次间连轴调整,都没机会得空看一眼手机。 最后一场戏比较轻松,都是不动机器的固定镜头,她排完机位和灯光后,终于逮到机会,暗戳戳地寻到个角落,准备给程念樟发条质问的信息。 问他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为什么突然又开始了冷暴力? 信息不对称下,罗生生凭有限的想象力,她真以为早上这男人出门,是去谈所谓的正事的。 就算隐约有怀疑过可能和宋远哲有关,但凭罗生生多年的了解,对方素来眼高手低,再生气,也是绝对不屑自掉身价,去和程念樟聊些与她相关的事情的。 按惯例,那人想整人,从来不会多话,又哪会这么轻松放程念樟回来? 否了这层,罗生生是想破脑袋,也再难想出他冷脸的理由。 于是只能埋怨自己—— 找个情绪感那么强的男朋友,总没来由地甩脸…… 日后有得是脾气得受! 这条信息她打打删删,琢磨了会儿语气,正准备收尾发送的当口,微信恰好跳出了通林瑜的语音电话。 罗生生眼见后,手里动作只顿了半秒,便迅速按下红键。 对方没有气馁,马上又打了过来。 罗生生果断再挂。 就这样,他们打了挂,挂了打,来来去去和玩儿似地,给她微信造出了有差不多十来条的拒接记录。 那条欲给程念樟的信息,也因此被搁置在输入中的状态,迟迟没有送出。 罗生生头脑此刻被各种反常,弄得逐渐有些纷乱。以前林瑜从不会像今天这样,反复用电话叨扰她,大多情况都是留条信息告知一下,很少给人火急火燎的感受。 心里不安的情绪越来越浓,总觉得宋远哲可能出事,而且状况应当不是很好。 但既然昨晚已经说好了分手,罗生生就告诫自己要断干净,不能再心软上道,又造出优柔寡断的业障。 她手指在界面上方悬停了片刻,还是怕等会儿上戏林瑜再找,扰她心智,遂便回了条“下班再接”的消息,决心靠拖延敷衍掉这人。 对面接收后,也没再打来,只甩了个医院定位,和一张手术室亮灯的照片。 “宋总情况不佳,需取钉,有截肢风险。” “他希望出来后能看见罗小姐。” “目前已手术4个小时,结束时间未知。” “夫人那边清楚状况后,很是担心,宋总暂未报昨日事宜,还烦请勿要辜负苦心。” 手术、截肢、傅云…… 苦rou计里还掺杂了威胁。 信息量如同洪水般扑面,罗生生见信,整个人陷入到懵怔的状态,耳鸣声“嗡”地炸响,一下失去了思考和行动的能力。 心跳加快,呼吸亦变作急促。 稍稍平复心情后,罗生生手抖着,最终还是回拨了过去。 “林瑜……” “罗小姐,你先稍等。” 听筒里,林瑜的声音还是一如往昔的沉稳,透着教人心安的温润,不过顿挫间的丝丝颤抖,仍旧泄露了他的几许疲惫。 这人很少有失仪和慌张的时候。 就他当下的表现来看,罗生生可以基本确定,方才信息里提到的……应该不是诓骗和玩笑。 电话那头,林瑜周遭的人声有些杂乱,听得出西语、英文,还有翻译声量略小的中文,互相交迭着,粗听几个关键词,大抵能辨出,他们是在谈论着一些手术的细节。 衣料摩挲,凳脚擦地后移。 林瑜起身走出小间,寻到窗口后,低首含烟,点燃嘴间星火。 “罗小姐……抱歉,刚才出了点状况,里面有点吵。” “出什么状况了?” “宋总膝盖副韧带修复的那根钛钉,错位后异物反应比较严重,目前取出困难,澳洲那边临时叫了专家团队过来,在商议方案,目前看……只能说不是很乐观。” 男人尾调颓丧,情绪外露,语气和口吻,即使不相关者听闻,预计也难免会感到揪心…… 更不用提罗生生。 “怎么会错位的?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程先生没有和你说吗?” 程? 罗生生快跳的心,瞬间宕停。 “说……什么?他们……见过了吗?” “昨晚程先生派人押留了我们在广州,早晨他来单独见了见宋总,具体聊了什么我不是很清楚,救护车是程先生叫的,之后我便忙着处理宋总的入院和手术,中间不及多问。你若想知道,我觉得去问程先生……可能会更合适一些。” 林瑜这段话说得都是实情,并非有意在推诿,然而却结结实实地把罗生生放到了烤火架上,意欲煎熬。 “他们打架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程先生打了宋总。” “哦……” 罗生生实在不知该回什么,她心里现在乱地很,要问的人和事太多,反而分不清该孰先孰后,孰重孰轻。 所以只出口了个单音,听来略显冷漠。 林瑜蹙眉嘬了口烟,停顿后,语意蒙上哀求,轻声道: “罗小姐,你……今晚能过来吗?手术之后顺利的话,全麻预计凌晨会退,不顺的话——” “你别咒他,会没事的。” 罗生生安抚话音将将落下。 身后却立时突兀地冒出了一个男声,压着嗓子,阴沉问道: “谁会没事?” 电话两头听言,瞬间皆是沉默。 罗生生没敢回头面对,她手颤震着将手机捏紧,再次靠耳,蝇声回了林瑜一句“回头再说”,便匆匆按下挂断。 “里面一直在喊你,罗生生,你是聋了还是哑了,这么无知无觉吗?” “不好意思……程制片,我马上回岗。” “你哭什么?” 罗生生没答,只抹了抹泪,转身与他擦肩,未作停留。 程念樟伸手想抓她腕骨,却因微秒间的踟蹰,而错失机会,终是将她给放走。 男人手指此刻紧了又松,只攥取到一片空空…… 实在是教人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