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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二(9)画家

    

世界二(9)画家



    之后亚瑟便起身,把艾琳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间。他再度回来时,带上来了小女仆做好的rou桂鱼rou土豆汤,于是晚餐是在白莎的房间里吃的。

    “亚瑟,你今天有什么收获?”

    白莎不太饿,只舀了几勺就没动了,搁下勺子问道。

    “我早上先去了所有的诊所。”

    亚瑟优雅地咬了一口面包,然后斜眸撇了一眼她忍笑挑高的唇角,慢条斯理道,“我去的时间很早、医生还未到,诊所都还未完全开,只有秘书在。”

    “我于是查看了来客的名录登记,找出了所有左手字迹的;之后我去了附近的药店,登记了个假名字和地址,以医生的资格对比了他们的取药记录。”

    啧。心机婊!

    “有值得注意的人吗?”白莎无趣地撇了撇嘴。

    那封报上刊登出来的信,确实是杀手本人,或者之一的手笔这点,他们已经在邦德医生那里得到了确定。信纸上猩红的字迹不是墨水,而是血。报纸没有提到的是,那人随信还附了一个肾——一个新鲜,属于人类的肾脏,渗着森森血迹的包裹吓坏了当时收信的秘书小姐。

    所以确认左撇子,无疑。

    “有几个,还有待进一步确认。”亚瑟舀着汤,继续淡淡说了下去,“除此之外,我还发现好个名录上都有个很有意思的人,沃尔特·西克特。”

    这倒是确实挺稀罕的。

    她之前刚在每日邮报里看过,这位是德加大师的弟子,这时已经功成名就的印象派画家,当时英国名人之一,以有些诡异、阴暗的画风著称。白莎看过报纸里登的几幅他卖出当时天价的画,都莫名地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阴森、凌乱感。

    这种有钱人,居然会在白教堂区这种贫民窟看医生,确实很有意思——但这仍不像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本福会关心的事情。

    “他也是左撇子?”

    白莎于是抬眉看他,而亚瑟摇了摇头,“但他在白教堂区,我们划出来的位置里,有家画室。我之后去了附近的酒吧,在其中一个酒吧里发现了一幅挂着的画,画的是个穿深绿色裙子的女人,栗色的头发。”

    他侧颜看向白莎,他的音色依旧冷静,可那双烟晶色眼眸沉冷而幽深。

    他说,“我买了两杯琴酒之后,侍应和我说,这是大画家有次在这里喝了太多的苦艾酒,发现自己身上的钱不够了,烂醉如泥时现画的,拿来抵押酒钱。”

    “壁炉之上的画里那条,翠绿色的裙子?”

    闻言,白莎立刻懂了亚瑟的意思,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一模一样。发色也一模一样。”

    亚瑟定定地和她对视,颔首回答了她。

    之后他取出钱包,从中抽出一张绿色的票递给白莎。

    “保管好,别丢了。”

    那是一张下周三,这位大画家的画展入场票。

    晚上七点,亚瑟回房间不久,本该去休息的艾琳姑娘再次出现在了白莎的卧室,银托盘里托着柠檬蜂蜜水。

    她进门时,白莎正好在一个很尴尬的处境——她发现自己坐得太久,周围染上血了,正下了床忙着扯一堆床上用品、准备去处理,没料到她会突然进来,于是傻了一下。

    “先生,您怎么受……唔!”

    一眼就看见白床单上的血,艾琳似是被吓到了,而白莎慌忙地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别出声!别让亚瑟听到!”

    她对瞪大了眼睛,却无法出声的小女仆耳语道,“我是女人!”

    “您,您您、您您是……女人?”

    她放开手时,看见艾琳此刻的表情简直像见了鬼一样。

    “嘘!!”

    她不得不再次捂嘴,直到小女仆稍稍平静下来,却依旧看着她满脸不可思议。

    这个表情傻乎乎的,让白莎的恶趣味犯了,作势凶神恶煞地扑过去,掐她脖子吓她,“还傻着干什么,不赶快来帮忙处理掉证据,等我杀你灭口啊!”

    她以前和爱丽丝闹惯了,后者一般都是笑她,“你这点小力气,还杀人灭口呢,省省吧”,然后轻松推开她;而小女仆却瞬间白了脸,条件反射地捂着肚子连退了好几步。

    这个反应让白莎愣住了,两人都再怔了一瞬,艾琳姑娘才反应过来她应该是开玩笑,急忙道歉,“对、对不起……”

    “没有。该道歉的是我,对不起。”

    白莎想伸手摸摸姑娘的头安慰她,又怕再吓到人家,顿了顿,还是继续去换之前换了一半的床单,把它们堆在一起。这个工作很快就被艾琳抢走了,她低着头上前,“先生,还是我来吧。这是我的工作。”

    艾琳的脸颊和双眼依旧红肿,可看着精神好了一些,白莎注意到,她身上这件洗得旧了的黑裙依旧干干净净的——明明下午,她被推倒在路边的时候,是染上了很多泥污的。

    这似是她唯一的一身衣服,所以让她去休息的这段时间,她只是去洗净、烘干了衣服,就回来了。

    白莎不得不移开眼睛。这一瞬,有什么堵在了她的胸口,让她想到了那枝被生在床头,缺了口的水杯中的车矢菊——它的主人曾那么努力地活着、保持着最后的体面。

    为什么人生在世这些最基本的事,对她们来说,都那么难呢。

    “艾琳,你的书。”

    她找出床头白天的那本草药书,双手递还给艾琳,勉强开口问道,“你想当医生吗?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也许可以问问我?”

    低头抱着一堆床单的姑娘,看着她手中的那本书,再度愣了许久,才直直抬头,目光对上了白莎的脸,她有双很温顺的焦糖色眼眸。

    可下一瞬,这双眼眸中蓦然盈满了泪水,她突然丢掉了手中床单,崩溃地捂着嘴哭出了声,“先、先生,怎么会有您这样的,女人啊!”

    她哭着扑入了白莎的怀里,而后者伸手,静静地拥抱了她。

    这个晚上,艾琳和白莎睡在一起,听她讲了很多很多属于她自己时代的事情,只是,白莎是当做一本书里面的故事讲给她听的,听得艾琳捂着嘴连连惊叹。

    “所以,您是说,女人不仅仅可以当医生,还可以成为首相,甚至成为……国家仪仗队的名誉指挥官的吗?”

    唔,爱丽丝SWAT洛杉矶警署总队长的职位,是差不多是国家仪仗队的名誉指挥官……吧?

    想着自己的好友,白莎在夜色里枕着手臂,牵唇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她说:“是的,艾琳,你大概不知道,百年前曾有个爱尔兰出生的姑娘,她叫玛格丽特·安·巴克雷(Margaret   Anne   Bulkley),曾化名詹姆斯·巴利(James   barry)女扮男装进了陆军医疗队,成为了那个时代最出色的医生、最勇猛的士兵,并在1831年,成为了军事医院的总检察长。”

    “一直到她死后,女仆才发现她是个女人,她的陵墓就在绿色公墓(   Kensal   Green   cemetery),艾琳,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那里看她。”

    “所以艾琳,她在近百年前就能做到的,今天的我们为什么做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