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
关于薛桐的去留,于朗和宁染争论过许多次,他并不赞同宁染留下这个女孩,留下她,等同于在身边埋了颗定时炸弹,时时刻刻,都是个威胁。 宁染作为局中人,因为心存愧疚,总想要弥补薛桐,可作为局外人的于朗,看到的只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不管宁染怎么弥补,到头来还是会被反咬一口,宁瑞之不就是活生生的教训,所以于朗更不希望宁染在这个女孩身上犯傻,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 而就在宁染犹豫的间隙,被控制住的薛桐突然毒瘾发作,这可是个送上门来的机会,甚至都不用宁染动手便可以轻易解决掉这个麻烦,她只要任由她自生自灭……但最终,宁染还是拉了薛桐一把,毕竟,这也是宁瑞之曾经的交代。 所以那天,他们去了西郊别墅。 她和薛桐同时消失,迟早会引起宁致韦的怀疑,尤其,还是在他们“计划”的前一天,顺着这丝怀疑,想必宁致韦很快也会察觉到她在宁家做的手脚,当然,那人应该也会清楚,她曾经和他的虚与委蛇不过是在逢场作戏。 一旦所有事情摆上了台面,刀开了刃,就一定要见血封喉,宁染必须要确保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而当务之急,她需要安顿好薛桐,不能再让她成为计划里的变数。可照薛桐目前的精神状态,想要送她离开,实在有些困难,所以作为宁致韦“销金窟”的西郊别墅便成了宁染落脚的首选,最危险的地方总是最安全的。 注射镇定剂后的薛桐缓和了许多,但宁致韦给她用的药实在太杂,这点剂量的镇定剂压根撑不了多久。 宁染心知肚明,包括从越南带来的医生也告诉她,要想让薛桐彻底戒掉毒瘾,几乎不可能,长期的药物依赖已经损伤到了神经,她自身薄弱的意志力不想去抵抗,哪怕人为干预,将来也会再度复吸,长此以往,和行尸走rou没什么两样。 屋里没有开灯,外头的交谈尽管压低了声音,清醒过来的薛桐还是将那些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毒瘾”、“药物”、“复吸”、“行尸走rou”,原来这些,成了她现在仅有的形容词,眼前灰蒙蒙的天花板并没有因为透进屋里的月光而变亮,依然的黯淡无光,就像她一样。 薛桐缓缓撩起了衣袖,手臂上青紫的针眼叫她有些恍惚,也有些不真切,鬼使神差的,她用指甲使劲抓了几把,试图用触目惊心的痕迹盖掉那些针眼,直到丝丝缕缕鲜血渗出,她才恍然,自己的做法多么的愚蠢可笑,可她又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薛桐想起了宁致韦第一次带她来西郊别墅时的情形,他向他的朋友介绍,称呼她为“宁小姐”,而薛桐也是在那时才意识到,原来“宁小姐”,是那么万众瞩目的存在。 她有些欢喜,带着小女孩的虚荣,享受着别人艳羡的目光,还有那些华而不实的吹捧,可薛桐在欢喜之余又有些失落,因为,她压根就不是什么宁小姐,她只是宁染的替代品,宁致韦总能察觉到她敏感的情绪,带给她安慰:“你对我而言,从来不是谁的替代品,在这里,你就是宁小姐。” 宁致韦也确实兑现了他的话,他和别人的聊天从不会避着薛桐,甚至偶尔有客人的玩笑闹的薛桐不开心,他也会为她出头,虽然薛桐也不清楚,他的那朋友,那些客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对她总是很温柔很体贴,哪怕是别人关于“叔叔”和“侄女”的戏谑,宁致韦也从不在乎,更不会因此去避嫌。 薛桐以为,西郊别墅是属于她和宁致韦的爱巢,而她对宁致韦而言,更是独一无二的,甚至这年生日,他还特地为她准备了一场隆重而又盛大的生日会,她从来没受到过这样的对待,哪怕是宁瑞之也没给过她这些。但薛桐其实清楚,这只是一场梦而已,总有一天她的梦会醒,她又会变得一无所有,所以当她还在梦里的时候,她一定一定要好好的爱宁致韦。 生日那天,宁致韦劝了她很多酒,尽管薛桐不胜酒力,又十分勉强,可为了不扫宁致韦的兴,她还是听话地喝了一杯又一杯。头一次宿醉的感觉有些强烈,头疼欲裂,身体更像是被撕裂了一般,而在薛桐彻底清醒的那一瞬,她的梦似乎也醒了。 原来昨晚宁致韦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把她送回宁家,她留在了西郊别墅,在这张陌生的床上醒来时,除了她,还有五六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而那些人,都是宁致韦的客户…… “宁总,这次的小姐怎么这么不上道?”薛桐在歇斯底里的崩溃里听到有人这么问宁致韦,而他只是陪着笑脸,说她是第一次接客,不太懂事。 接客?这样廉价的词语一下子便刺痛了薛桐,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宁致韦,两腿间的异样,身体上的痕迹,每一样都在拼命唤醒她的记忆,原来,她只是接客的小姐? 把客人送走后,宁致韦又是那副温柔体贴的模样,更甚至,在薛桐的几个耳光和质问咒骂下,他恼都没恼,他好像比她还要痛苦懊悔,不断地和她忏悔,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才发生了这样的意外,薛桐依旧目光呆滞地看着他,整个人就像抽丝剥茧了一般,只剩下了一身烂掉的皮rou,宁致韦大概真的很想解决她的痛苦,所以他掏出了早早准备好的注射器,诱惑道:“你如果想忘记这一切,我可以帮你……” “所以那晚……还发生了什么?” 很明显,宁染给了薛桐最后一次机会,然而隔天的“车祸”还是发生了,这里面,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大概率,还和几个月后的那场拍卖会有关。 宁染向厉骋投去了赞许的目光,最后一张牌好似被压在了她的叙述里,迟迟未翻,杯里的茶再度被添满,隔着氤氲的热气他们短暂对视了几秒,然后,宁染将手里的茶推给了厉骋。 男人想也没想便接了过去,宁染的视线从他搭在杯沿的手指再度回到了厉骋身上,“那晚出现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人。”说到这里,宁染随即一笑,“说起来,这个人还和厉先生有过一面之缘,虽然那时候,他已经死了。” 厉骋心头一跳,一面之缘?已经死了?宁染的暗示虽然只言片语,但不过几秒,厉骋心里便有了猜测,毕竟赵老板在他身边一直藏的很好,除了,那次他在日本和段坤的见面。 “是……莫颂?”那个被一枪爆头,段坤用来对付宁致韦的莫颂,而宁染嘴角的笑似乎也印证了厉骋的猜测。 在宁老三手下做事,宁致韦这一路走的很不容易,正因为这份不容易,当权力到手的那一瞬,他会无所不用其极的以此来证明自己,从而抹去他憎恨的私生子标签。 用钱去控制一个人并不是聪明的做法,毒品的控制远比钱要来的更立竿见影,西郊别墅那片烂尾楼在宁致韦搭上白粉这档生意后便发展成了他的“地下王国”,他打着宁家的幌子,在这里结实了不少名流,为他的客人提供女人,毒品,竭尽所能的,满足那些人变态的欲望和不堪入目的要求。 就像王波曾经和厉骋交代的那些,他只是个司机,替宁致韦看看房子而已,但这人的作用远不止于此,他最大的用处是替宁致韦善后。既然是生意,难免会有出差错的时候,会来这里的客人,哪里只满足于一般的花样,光是王波手里处理掉的被玩死的女人就已经不少了,而那些女人在没死透前又会被送去宁家的医院,在那里被摘除掉有用的器官,成了又一个“商机”。 卖yin、贩毒、器官买卖……桩桩件件,里头都有宁家的影子,所以宁致韦从不担心会东窗事发,因为他清楚,他就算出事,姓宁的那些人也别想独善其身,他会拉整个宁家垫背,反过来,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他们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宁染无所谓宁家的好与坏,但不能毁在那样一个疯子手里,那毕竟是宁瑞之几十年来的心血。 如果不是宁致韦想要结识赵征,自己送上门来,宁染大概也很难发现他的狼子野心,但宁染又是后悔的,当初他上门求合作时,她不该拒绝,从而促成了宁致韦和段坤的合作,让她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 宁染也曾探过段坤的口风,要是他的“经销商”没了……但结果可想而知,宁致韦和段坤之间没什么利益冲突,相反,他还能给段坤带去源源不断的财富,宁致韦的命对段坤而言无足轻重,但少了这个“经销商”,坏了他的生意不说,段坤背后的那些势力也不可能轻易放过宁染,而那晚在西郊别墅出现的莫颂,成了宁染的转机…… “你没认错人?” “他之前来过赌场几次,不会有错。”作为曾经的狙击手,宁染自然相信于朗的眼力。 莫颂和宁致韦都是段坤底下的“经销商”,这俩人的私下联系可是犯了他们那行的大忌,不过单凭一场“招待”并不能说明什么,也不能靠着这样的说辞就断定他们有什么勾当,起码,只是这样还不足以叫段坤动怒,弃掉宁致韦,让宁染有动手的机会。 “你们打过照面了?” 于朗的默不作声给了宁染答案,这可就有些麻烦了,想要知道莫颂和宁致韦之间的勾当,必须要接近莫颂才行,但他认得于朗……宁染抱臂思索着,这时屋外忽然炸开了一声闷雷,瓢泼大雨随即而来,同样到来的,还有三楼的一声惊呼和坠落的闷哼。 宁染赶到房间时,屋里只有一脸煞白拿着注射器的医生,大开的窗户灌进了大片风雨,白色的窗帘哗哗作响伴着医生结结巴巴的措辞,“我……她……”之前那管镇定剂撑不了多久,所以医生算着时间上来给薛桐进行第二次注射,可他没料到,当他开门进来时,薛桐的反应会那么大,竟,竟开窗跳了下去…… 可能那位医生永远都不会知道,西郊别墅,拿着针剂的男人,这两样,是彻底压垮薛桐的稻草。 宁染站在门口没有动作,还是于朗到窗边做的确认,然而他看过一眼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两个手下赶紧处理好薛桐的尸体。外头的雨越下越大,看着尚有余温的床褥,宁染忽地自嘲一笑,“这场雨来的还真是时候。”突然来的雨会冲走这个意外的痕迹,给她省去不少麻烦,就像薛桐。 而对于薛桐的这个结局,宁染似乎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离开房间时她只是吩咐于朗:“多给她加件衣服,不要……让她着凉。” 想要接近莫颂,确实不容易,但要挑起莫颂和宁致韦之间的嫌隙,并不是难事。 赵老板永远会根据现实的情况作出下一步举措,所以那场“车祸”还是发生了,而这一次,宁染甚至兵行险招,把自己放到了那盘棋里。 “两个宁小姐”的秘密,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如果这个秘密送到了莫颂手里,他应该会好好利用一把,一旦对等的“经销商”之间打破了平衡,会不会鱼死网破宁染不敢保证,但足够给她时间弄清楚这俩人背后的猫腻。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车祸的发生,被掉包的宁小姐,而莫颂“恰好”无意撞见了掉包的过程,更是轻易把宁染弄到了手。 可宁染还是错估了一件事,莫颂并非一般的毒贩,更不是那些任她拿捏的赌徒。好言好语的商量下,莫颂一直没能从宁染嘴里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可他又不能把这女的怎么样,宁致韦要的可是完整无损的货,但对于一个毒贩来说,他们有的是办法折磨一个人,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便是给她用药。 莫颂还算客气,只给宁染用了“吐真剂”,为了确保自己的清醒,宁染用极端的自残方式来抵抗药性,可这样的做法却激怒了莫颂,他是有顾忌不敢给宁染用毒品,不过他手里有种还未开始流通的“止疼药”,刚好,在这位宁小姐身上试试药效…… “止疼药”并非用来止疼,这个药是预备用在集团的叛徒和警方的卧底身上,用途可想而知,宁染在药物的作用下,被折磨的生不如死,不过幸好,她都撑了下去,起码在于朗找来时,她还有力气亲自结果了莫颂。 而她在莫颂那里也弄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有心计的美人总是擅于借刀杀人的,人的愤怒并不是一蹴而就,轻易知道的事实,远没有抽丝剥茧来的冲击力大,所以宁染用那些东西做饵,一点一点抛给了段坤。 然而经此一事,宁染的身体也确实出了问题,她不得不消失了一阵子,但那场车祸同样让宁致韦起了警惕,他很快结束了西郊别墅的生意,处理好了那些有问题的账目,包括宁家医院里的痕迹也被抹的一干二净。 里里外外的一波大换血,叫宁染原先找到的证据变得苍白无力,也叫她后续的计划停滞不前,她迫不得已再冒险了一次,用那场拍卖会做局,预备回到宁致韦身边…… PS: “周更”rou现在已经变成“月更”rou了,捂脸捂脸?(? ???ω??? ?)? 稍稍整理下这几章的剧情哈~~差不多也把之前埋的坑给填上了(^.^) 1.薛桐“车祸”的提议,宁致韦的顺水推舟,是他想解决掉薛桐这个麻烦,更想彻底拥有宁染。 2.宁染在他们“计划”的前一天带走薛桐,是想保住她,当然因为这样,宁染不得不提前自己原先的计划,而在她原先的计划里,关于宁致韦贩毒这块,宁染显然没找到很好的对应办法,因为牵一发动全身,她贸然的动手,会得罪段坤还有他背后的势力。 3.不过因为刺激,薛桐最后跳楼了,所以当薛桐的死和莫颂的出现发生在同一天,事情便有了转机。 4.因为需要接近莫颂,第二天的车祸还是发生了,而后来在日本的那次会面里,段坤摸出莫颂被爆头的照片,说明宁染这一把赌赢了,但因为车祸和她长时间的“消失”,也使宁致韦变得更加警惕,叫宁染后续的计划寸步难行,她需要一个契机回到他身边,所以有了后来的拍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