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刀也是沈先生送给你的？

    晚风渐凉，清辞瑟缩一下，一边叫苏泽一边起身准备回去，苏泽却没动静，原来靠在白石上睡着了。她上前正准备摇醒他，才发现白石旁还站着个萧索微凉的身影，定睛一看，是谢珩。清辞有点心虚，正想找话说，谢珩开口道：“你先回去，六师兄交给我。”

    清辞如蒙大赦，连忙开溜。嘿嘿，这回终于轮到二哥被谢珩念叨。

    第二日一早，清辞练了刀一个时辰的刀后，便前往藏书阁查阅资料，没想到谢珩也在。谢珩似乎没注意到他，苏清辞便也没出声打招呼，提刀背靠里侧书架坐下——这是她平日习惯坐的地方。她掏出怀里的细绢，开始擦拭手中的刀。

    听到刀出鞘的声音，谢珩从书中回过神，知道清辞终于来了。他合上书，走过一排排书架找到她，室内寒光流转，苏清辞正在擦拭她那把刀，目光专注小心，人刀合一。靠近刀锷的地方，雕刻有雏鸟栖居在金菊花瓣中的图案。

    他在苏清辞身边坐下，宽大如云絮的袖袍铺展在地上，“这把刀也是沈先生送给你的？”

    清辞点头放刀入鞘，抬头看向他，“九师兄，刚刚看你用功，便没打扰你。”她瞟了眼他手中的书，“这是什么书？”

    “《西域图记》。”谢珩将书封展示给她看。

    清辞点头，“等师兄看完了，能否借给我看看？”

    谢珩将书递给她，“现在就能借给你。”

    清辞没接，“那师兄你呢？”

    “我已看过。”清辞这才接过书随意翻了几页，字里行间有谢珩的批注，雅正端方，字如其人。清辞正认真翻看，谢珩忽然轻声说：“师妹，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带她去的是金刀阁后面的梨林。这里的梨花盛开得妖冶，空气湿漉漉的，像块拧不干的布。谢珩在一棵高大粗壮的树前停下，树干四人合抱，枝叶繁茂，中间有幢粗疏古拙的木屋。

    “里面有补给，巡逻守夜的弟兄偶尔会在上面小憩。”清辞跟着他顺木阶往上走，门口地板的铜盆盛了半盆清水，水面飘着散落的梨花。木屋墙壁上悬挂了只碗口粗的弓和半袋木箭，靠近窗口的地板上散乱放着几本书。谢珩弯腰走进去，回头见清辞还伫立在门口四下打量，便朝她招手，“师妹，过来。”

    清辞有点茫然地弯腰走进来，和他一同在靠窗兽皮地毯上坐下，“九师兄，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谢珩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指指窗外。正看到姝霁师姐持刀缓缓到树下停住，突然眼前如有长虹闪过，林间忽然狂风激荡，四周盛开的梨花震慑于浩荡刀意，纷纷辞树狂舞。

    屋内空气仿佛被挤压，清辞几乎透不过气，她明知不该偷看，可还是忍不住瞪大眼睛，不敢放过一丝一毫。像是为了让她看清，姝霁的刀并不快，但一招一式变换无常，清晰凌冽又如梦如幻，刚断凌厉又绵延不绝。

    姝霁走了很久，谢珩轻轻摇摇她，“这就是斩苍刀。看过一遍，记住了吗？”

    清辞才回过神，结结巴巴说：“你们是故意让我看到的？”

    谢珩没直接回答，“你担心姝霁师姐传授你斩苍刀会连累她，这回是你偷师，罪不在她在你，可以放心了？”

    什么嘛，明明就是他俩联手强行让她“偷师”。他们这么做，分明就是不想让她再去招惹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