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这次喝醉的是外川。 刚一上菜外川就开始拼命往嘴里塞,拼命地嚼,旁边的女生跟他搭讪也是问十句才答一句。吃饱了又开始狂喝酒,谁劝都不管用,野末都没来得及和身边的女生交换联系方式,外川就“啪”地一声醉倒在桌上。 这无礼粗鲁的行为让一起来联谊的同事都很尴尬,野末为了缓和气氛只能让别人继续,自己先带外川回家。别人怎么喊外川都不应,但野末一走过来抬起外川的手臂到自己肩上,外川又自己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靠在野末身上走出了居酒屋。 好不容易打车把这个醉鬼送回了家,野末累得满头大汗,只能瘫在外川家的小沙发上。 这个醉鬼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走路的时候还好,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就完全靠着自己,野末只能两只手扶着外川才让他不至于倒在自己的腿上。一百多斤的体重压得野末肩膀都麻了还要拖他上楼,又是废了一翻功夫才把他扔到床上。 野末休息了一会儿,看外川在床上哼哼唧唧不舒服的样子,还是起身给他把鞋袜脱了,又帮他把西装外套扔在一旁,但手移到外川胸口的时候野末迟疑了。 “热,好热……”外川的呢喃来得很及时,像在抱怨野末的动作慢,自己不得章法地扯着领口。 野末没办法,只好把领带拆了,一颗颗地开始解扣子。 “这?”野末皱起了眉,手摸向外川的右肩,上面有一个非常深的牙印,已经结疤永远祛不掉了。野末可以想象到咬这个牙印的人,真的是下了死口,可能是想把rou都咬下来的程度。 莫名有点,眼熟。 野末凑近了想看得更清楚,外川突然的一个翻身把野末压在了床上。 外川的脸离野末只有不到一毫米的距离,他闭着眼,任由他的鼻息喷在野末的上唇,热热的,随着野末的呼吸,又被吸到野末的鼻腔,被吸进野末的大脑。 像忽然撞了一下钟,震耳欲聋的钟声回荡在野末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这毁天灭地的钟声里断了。 野末扶正外川的脸,下巴往前一抬,准确无误地吻上了外川的嘴,舌头直接突破形同虚设的牙关,在外川的口腔里搜刮,很快野末的舌抓住了外川的,他们开始缠斗。 两人的胸口都剧烈起伏着,身体越贴越紧,野末脑子里的钟越敲越响,就快要把一切都震灭了。 直到外川“啊”地叫了一声,血从他嘴角流出。 外川和野末同时睁开眼,野末在外川酒意朦胧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又像被施了时光回溯的魔法,被钟震碎的所有一切又卷土重来。 野末猛地推开外川,跑到玄关拿起自己的东西就飞奔了出去。 跑了不知道多久,野末脱力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第二天野末去上班,何野跟他报告说外川请了假,今天不来上班。 野末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担心了起来,一早上魂不守舍地,最后还是发了邮件给外川。 “你还好吗?” 没有回复,一整天没有回复。 野末觉得不对,有种不祥的预感,快下班的时候他给外川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外川,外川你怎么样了?还,还好吗?” “……” “外川?” “……” “外川你在吗?听得到吗?” 还是没有回应,野末的心开始狂跳。 “你是谁?” “嘟——”电话被挂断。 野末的心跳也跟被挂断的电话一起被暂停了。 他是谁?为什么会有外川的手机?为什么外川会发要请假的消息给何野?按流程他应该跟自己这个组长请假的,本来以为是因为昨晚的尴尬,现在…… “野末先生……” “野末先生,你怎么了?” 野末僵直地站在走廊一动不动,何野路过见他神情不对喊了他好几声,野末才像是听见了一样,脸白如纸地看向自己。 “野末先生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诶,野末先生你去哪啊?”何野话还没说完,野末就猛地冲了出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野末现在只想闪现到外川家,只想看到外川安然无恙地在家里,看到他只是因为酒醉未醒,才会不小心挂断自己的电话。 野末跑到公司楼下的马路边,刚伸出手要招出租,拐角处就开来一辆出租车停在他面前。野末赶紧拉开车门坐上去,一坐进车里野末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有点熟悉的味道,但他完全无暇顾及,只是报了外川家的地址,心急如焚地说:“请越快越好,非常着急!” 司机带着口罩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发动了车,行驶在路上。 车里不知名的味道让野末有点头晕,他努力稳住自己恐慌的情绪,看着手机里最新一条的通话记录,决定再打一次。可能上一次只是不小心挂断或者电话欠费之类的,再打一次就会没事的…… 他按下了通话键。 两秒后,车里响起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野末有些诧异地看向声音的来源——车中间的储物格里放着一台手机,上面正跳动着自己的名字。 野末看着司机伸出带着黑色手套的左手,拿起震动的手机放到耳边,自己的前方和手机里都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野末草苗,我们终于要在一起了。” 后视镜里,野末的视线与司机的交汇,他看到那长长刘海后狂热的眼神。 野末终于闻出来了这车上的味道是什么。 是不新鲜的水果快要腐烂又没有腐烂,在发酵中的甜腻香味。 是Cake的味道。 听到开门声的时候,外川以为是野末跑得太匆忙落了什么东西,所以他静静地闭着眼没有动。他听到来人慢慢地一步步地走到床边,不像在找东西,目的很明确的样子。 外川觉得有点不对,他睁开眼的时候,口鼻猛地被来人用一块布死死按住,奇异的甜味窜进外川的鼻腔。外川想要反抗,他奋力去掰来人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动。他本来就喝了很多酒,又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吸入了太多布上的东西,头晕得像被绑了千斤重的铅块,根本没什么力气。 最后也只能是在昏迷前记住自己看到和感受到的东西——自己见过这个带着口罩的男人,而且,他的手指是残缺的…… 外川觉得自己像在虚空里不停地坠落,周围什么都没有,但他没放弃,依然在不停地抓着,抓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外川终于睁开被汗水糊住的眼睛时,他已经全身被汗湿透,像个溺水被救的人,躺在床上拼命地呼吸。 他虽然醒了,但四肢酸软无力,连想要翻身都非常困难,不幸中的万幸是他没有被绑住,是自由的。 外川蓄了一会儿力,右手撑起身体,让自己直接滚下了床,毫无缓冲地摔在地上。疼痛的刺激让他慢慢找回了对身体的控制,他咬牙坐了起来,又站了起来,一路跌跌撞撞地摔到玄关,开了门。 已经是下班时间了,酒井太太提着刚买来的菜准备回家做饭,一上楼就看见她的邻居外川正从他房门口往外爬。 “外川先生!”酒井太太惊呼一声,赶紧跑过去扶起外川,“外川先生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打急救电话……” 酒井太太从手提包里掏出手机,刚解锁就被外川抓走了,“借我。” 酒井太太愣愣地看他按了一串号码,等了好久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外川又播了另一串号码,等了一会儿被接起,对面传来何野的声音,“喂你好……” “野末先生呢?” “诶,外川吗?你找野末先生吗?他下班前突然地跑走了,不过他没拿东西,可能会再回来吧。你找野末先生有什么事吗,要我帮你转达吗……” 手机被无力地摔在了地上,外川最不想发生的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