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8.猎人与猎物

    深夜寂静无声，大约等了半小时，漪听到神庙外稍远处，有一下石子被踢到，然后撞到其它东西上的声响。

    这里地处偏远，且近年因为邪教和游客失踪的传闻，显得不大安定，这么晚不可能有背包客路过，算算时间，那么又是那“客人”了。

    趁着还有些距离，漪拨打911，想要做两手打算，没想到半天都没人接线，她有些无语地等了足足3分钟，依然没动静，再等下去，电话声音恐怕会暴露自己的潜伏位置，无法，只得放弃。

    深吸了口气，漪握紧了手中的Glock17MOS，继续等待，她听父亲说过，猎人99.9%的时间都在追踪和等待，而瞄准与开枪却只有一瞬间。许多时候，耐心与毅力才是决定猎人与猎物谁输谁赢的关键。

    今天的“客人”有些反常，来到神庙外后，动静与声响反而比先前小了些，这反倒令漪更肯定今天对方会做些什么，就在此时，一朵乌云遮住月亮，通透的月光全部消失，她听到了斜对面咔嚓几声轻响，是什么东西被剪断的声音，那是……

    随即，她又听到玻璃被切割刮擦的尖锐声音，这下她终于确定了，这是“客人”剪断了斜对面窗外的金属护栏，并开始切割玻璃，准备从窗户进入了。对方没走大门，如此漪设想的，最理想的对方踩捕兽夹的情景没有发生。

    世事如此，向来计划赶不上变化——漪宽慰自己一番，轻轻咽了口唾沫，顺便擦了擦手上的汗，开始行动。她沿着神庙柱子后面连绵的阴影，无声地潜行到发出声响的窗户对侧的石柱后方，这里是最佳的，同时满足隐蔽与射界需求的位置。到达这里后，她仍没有射击，而是继续等待着……

    对方也比较谨慎，断断续续地花了好些时间才划开玻璃，吱呀一声推开了窗户。

    不过窗户被推开后，又过了好几分钟后，对方还是没进来。漪估计是推窗声音太大，使得对方做贼心虚的缘故。

    漪一点都不心急，时间站在她这边，她继续与“猎物”比拼耐心。终于，她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推开窗户，从窗外探了半个身体进来。

    漪虽然因为父亲的影响，以及自己的学习与训练，已算是武德充沛，但见到这情景还是不由得浑身一颤——她毕竟只是18岁的少女，深夜家中忽然出现一个黑影，和晚上一直不远不近缀在身后的脚步声一样，也是她心底最害怕的情景之一。

    不过她只愣了1秒，在对方落到屋内地面，还没站稳时，她就探出身体，双手持枪，果断扣动了扳机保险和击发扳机。

    没光线看不清，心脏跳得飞快，手上全是汗，这个模糊人影也不是标准胸靶一直在动……总之直到开枪这一刻，漪才清晰地感受到平时训练与实战差别还是太大，也太理想化了……

    不过没关系，她基础够好，练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天。

    “砰砰砰砰！”连续4发单点射，漪估计至少打中三发，但那黑影只是身形顿了顿，居然还能行动，并转身就要朝自己这边冲过来，漪心中一凛，赶紧又朝对方胸腹部迎面开了4枪，这才把对方打得趴倒在地。这也太经打了，磕了药吗？漪仍是不放心，又朝黑影头颈处补了三枪，直到对方身体反射性地抽搐了几下，血也流淌得满地都是，她这才从柱子后面缓缓走出来。

    第一次杀人，漪浑身冒冷汗，颤抖个不停，她连续深呼吸，定了定神，踢开入侵者手边跌落的长匕首，看向对方。

    这是个穿着黑色连帽衫，黑皮肤，身材壮硕的大汗，体重估计有120公斤往上，1.9米高，漪隔着一步远都能闻到对方身上浓烈的体味了，简直是一只腥臊的黑熊。漪拿出手电筒，朝对方脸上照了照，立即认出这是先前来过一次的一个电工——虽然当时漪感觉很焦虑和不自在，立即就要求电力公司把这个人换了。

    果然，这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巧合。幸好有枪，幸好练了枪，幸好练好了枪。否则，看了看这入侵者的体型，漪根本不敢想象在自己和meimei身上会发生什么。念及如此，初次杀人的惊惶反而渐渐转变为某种自得的欣快。她温柔地轻抚了下还有些发烫的手枪，将其插回腰间枪套中，接着她走两步来到窗前，拿起手机开始拨打911。

    根据州自卫法案，射杀不怀好意的入侵者，问题不大，尤其对于她这种缺乏自保能力的年轻女性而言。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承担什么法律责任，何况还有学姐在。当务之急，反而是拨打911，赶紧固定现场，方便后面走流程。

    还是打不通，也不知道平时自己交的税养了一群什么废物点心，漪忍不住低低咒骂一声，她低着头，有些焦躁地来回踱步，一边各种挂断，拨打着手机。可正当她背对窗户，走到尸体脚边，不经意地一瞥时，突然惊悚地发现，在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影。

    还有一个！！漪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立即丢掉手机，掏枪，转身，动作行云流水。但还是慢了一步，一股巨力瞬间把她撞倒在了尸体背上，手枪脱手远远滑进了黑暗当中，她被撞得眼冒金星，要不是背后还有一具尸体垫着，可能直接就给撞晕过去了。

    不过就算这样，她也暂时失去了行动力。对方趁机骑在她腰上，一把粗暴地将她两只手拽起来，铁钳似的粗粝手掌牢牢箍住她那两只白皙的手腕，死死摁到了她脑袋上方。

    不妙——漪心中一凉，望着身上瘦削男人阴鸷的脸孔，尝试着挣扎了一下，可身体无论哪个部位几乎都动弹不得。力量差距还是太大了，再说她刚才被撞那一下，身体也没恢复过来，没多少力气。

    不对！不行！意识到自己完全被压制住的漪心念电转，快速思索起对策，不过目前这种情况，一个少女被成年男人这样压制住，根本无法施力，就算她体力力量比同龄人好很多，也怎么样都挣脱不了，除非……对方犯错。

    是的，漪立即想起父亲讲过——如果猎人被聪明的猛兽反过来追踪，从猎人变回了猎物，这时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要以静待变，等待猛兽犯错，才可能反客为主。

    男人一手制住漪，另一只手高高扬起，眼看就要一巴掌呼下来，不过待他借着月光，看清身下少女的姣好容貌后，这一巴掌却戛然而止了，他嘿嘿两声yin笑，粗糙的手掌改掴为揉，贪婪地抚摸揉捏起漪白皙娇嫩的脸蛋。

    漪立即理解了目前的情况，她忍住恶心，偏过头去故意不看对方，身子宛如离水的美人鱼一般，掺着点诱惑意味地徒劳扭动和挺动了几下，便认命似地不再挣扎了。察觉到身下少女不再反抗的男人警惕性下降，身体立即兴奋起来，他一把捏住漪的下巴，强迫对方看向自己，却见那双湖蓝眸子中已满是水雾晕染，其中蕴含着六分不甘，三分羞耻，以及仅剩的一分高傲。

    面容绝美，行将坠落但仍保留着最后一丝娇矜的高岭之花，任谁都想采摘。

    男人一只手猴急地撕扯起少女的衣领，后者轻轻吁了口气，闭上眼睛。

    还不到时候。

    及至男人扯开了少女的胸口，露出了少女那雪白的香肩，性感的锁骨以及秀气的白色文胸，令少女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也还不是时候。

    直到男人色令智昏地收回一只手，急切地解着自己皮带，因而压制住少女力量稍减，且下半身抬起，稍稍失去平衡的那一瞬。少女这才募地睁大眼睛，她当机立断，一记蓄力已久，力道十足的膝撞，直撞在男人双腿之间，直把后者撞得口眼歪斜侧身翻倒在地。

    但这男人和他同伙一样，似乎也磕了药，痛感钝化得厉害。漪是花滑准职业选手，腿部力量较同龄少女强上许多，寻常男人早就被这一下撞得昏死过了去，可他短暂的痛苦之后，居然还有余力拽着漪让她不得脱身。

    眼看男人逐渐从剧痛中恢复过来，漪稍稍思索，立即做出了决定——她不再寻求逃脱，反是回身与男人扭打在地，并趁机骑到对方身上。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手，死死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按理说漪白天鹅似的玉颈纤盈许多，力量也不及男人大，但双手掐实对方脖子的那一刻，漪就长长松了口气。

    她赢了。

    对方输了。

    只因为，他们两个输赢的标准不一样，漪赢的标准是让对方死，让他不再能再对meimei构成威胁，而对方赢的标准是自己得活。

    一个贪生，一个不畏死。如此，漪唯一要做的，就是放弃任何挣脱，逃离，防御的动作，摈弃任何畏怯犹豫的心思，只集中全身心于一点，牢牢扼住对方的咽喉！至死方休！

    漪的肾上腺素急速分泌起来，因为精神过于集中，她根本感觉不到气管与颈动脉被压迫的窒息感，与颈椎被挤压的剧痛，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与惊惶！

    死！

    死！

    给我死！

    眼见身下男人脸都涨成了猪肝色，面上开始流露出恐慌与怯懦。明明窒息得更厉害的漪神色中反而生出一股狂气，她毫不怀疑——即使自己先死，自己的双手也绝不会松开一丝一毫，对方也是必死无疑！

    直到大脑严重缺血，出现视黑症，视野完全被漆黑笼罩之前，她终于看到了男人的意志彻底崩溃——他放弃了战斗，他徒劳地抓着自己的双手，掰扯着，拉拽着，推搡着，试图用最后的力气为自己争取一丝丝的氧气。

    “真蠢!”漪心下心满意足地喟叹，随即，她的感官便沉入了浓墨般的无尽幽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