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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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已经放到冲入宫院中的影龙卫身上。 李春阳慢慢的往后蹭去,趁身边几人不注意,将他一直拿在手中的遗诏向长明灯上点去。 只要这遗诏一烧,那真就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冯克明一直在注意着这位礼部尚书,向着原本抬着他入殿的小太监努了下嘴,这两位影龙卫假扮的小太监,就向着李春阳扑了过去。 在李春阳刚把先帝遗诏放上火头,这二人已将他扑倒,死死的按在地上。 冯克明一把抢回遗诏,鄙夷的对冲李春阳说道:“呸!白念了那么多书,没听过书生造反三年不成这句话吗?说吧齐王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当朝礼部尚书,敢把全家性命押到他身上。” 李春阳双唇紧闭,垂头不语。 冯克明没有体力与李春阳再理论,向着刚才与李春阳站在一起的两名官员干笑道:“韩大人,林大人,还要二位委屈一下,先跟着李大人到边上休息片刻。等这里的事完了,咱们老哥几个再亲近一下,想必那时几位都有话想和殿下说吧。” 辛焯看着垂头丧气的三名高官,恨声道:“听都尉的意思,就是这几人联合齐王害了本宫的父王?” 冯克明摇头叹道:“这个请殿下恕罪,老臣实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你也知道这些年陛下不许影龙卫监察百官,等平息了眼下的事端,再让下面人拷问因由吧。” 辛焯深吸一口气,话说一半却改了口,“让那肖......那就有劳都尉了,等消灭叛逆,本宫还要好好感谢都尉。” 其实辛焯已不再信任冯克明,本想说事后让肖华飞去审问这些犯官,他对冯克明已有心结,不会因为他刚才的些许帮助而消除。 但想到此时还要依靠眼前这些人,辛焯只能先安抚冯克明,让他继续为自己卖命。 冯克明早从辛焯的脸色中看出端倪,当下也不解释,而是命令影龙卫将所有的守灵官员,关进一座空殿当中严加看管,防止再有人口出妖言,蛊惑人心。 辛焯看着台阶下的几百影龙卫力士,心中又生起了些许勇气,至少有这些人保着自己,眼下应该还算安全。 御林军主将快步来到辛焯身前,二话不说便单膝跪了下去,“末将罗本,拜见皇太孙与列位大人。” 辛焯见别人没有抢话的意思,便先开口说道:“罗将军请起,现在皇城外的情形如何,贼军兵势如何,将军可有信心扑灭叛军?” 罗本脸色有些难看,犹豫说道:“如今进攻皇城午门的不下二万多人,末将在那些乱军中发现了京城守军,想来五城兵马司那边有人辜负了先帝重托。末将眼下只能严守宫城,还请殿下与各位大人火速调京营入京,咱们里应外合之下,若许还有机会消灭这些叛逆,不让京中百姓陷于兵灾。” 辛焯心中一颤,没想齐王能裹挟如此多的叛军作乱,皇宫这下怕是不好守了。 赵宏锦接话道:“定是统军将领有人投靠了齐王,现在乱军势大,臣建议殿下与丞相大人从北门出宫,到外面联络忠于陛下的军士,待殿下身边有大军护卫时,再回来夺回皇城,则轻而易举。臣愿替殿下看守宫城,绝不让叛军得手。” 辛焯对越宏锦的提议有些意动,他将目光投向孙福。 孙福不知说什么好,内宫总管的权力再大,也还是皇家的奴才,既然是奴才,那主子的决定就是命令。 但孙福心里很清楚,如果这时皇太孙离京,那对皇权的伤害会极大,将来就算事态平息,满朝文武也会对小皇帝生出不敬。 卢丞相自然不想辛焯离京,向着辛焯施礼道:“还请殿下安心,皇城墙高,御林军整备精良,赵侍郎的话虽有一定道理,可事情还没到那么严重...” 没等卢丞相把话说完,一名全身浴血的校卫快步跑到罗本身边跪倒,向着高台上的众人禀报,“御林军副统领齐仲月率午门守军投降,现齐逆已打开午门,放任叛军入宫,末将等正组织人手层层抵抗!” 此时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无数宫女太监惨死在叛军刀下,鲜血与惨叫填满了皇城外围。 辛焯这时早被吓得没了主意,刚才还说不会有太大危险,怎么转眼间就出了这种事,看来皇爷爷的话没错,这里没有一个可信的人。 罗本将拳头重重砸在地面上,对辛焯等人说道:“末将该死,没有看出齐仲月的狼子野心,末将愿亲自前往取这叛贼狗头,不过敌军势大,午门一开,皇宫内再难有转机,还请各位大人早做准备!” 罗本不等上面这些贵人有反应,便带着校尉转身离开,他此时已顾不得其它,现在留给他的只有战死谢罪这条出路。 至于投降,罗本连想都没想,以他的职位投降新主子也不会被人信任,还不如一死了之,留下个忠义的名声。 辛焯呆愣的看着罗本离开,想要说点鼓励的话,但罗本却没留给他一点时间。 赵宏锦再次劝说道:“还请殿下快些离开皇宫,老臣愿留守此地,保护先帝灵柩。纵是老臣身死,也不会让叛军侵扰到先帝。” 冯克明有些虚弱的说道:“老夫以前可没发现赵大人如此仗义啊,你不是凡事都抢着先跑的吗?” 赵宏锦怒道:“冯都尉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插科打诨,老夫今日不是与你谈私交,眼看着叛军就要打到这里,殿下若是有个闪失,看你对先帝如何交待。兵法有云,避实击虚,谋后而动,岂不是正用在此时?” 冯克明意味深长的重复道:“好个避实击虚,谋后而动,赵大人的话让老夫没有话说。” 卢丞相插言道:“全给老夫少说几句,不要乱!有殿下在此,你我皆是臣子,还听从下殿下的意见行事。” 冯克明道:“那就不吵,不过老冯把话先说前面,若是殿下不走,老臣拼死也会保住殿下安全。要是殿下觉得该退出皇宫,那我就保着殿下出宫。” 刑部王尚书接话道:“不如放那李春阳与叛军谈谈?哪怕拖延点时间也好啊。” 马上有人站出来反对王尚书的话,说是宁死也不该与叛军妥协,指责王尚书就是齐王藏在这里的同党。 王尚书不甘势弱,与指责他的大臣对骂起来,大有一言不和就要动手的架式。 卢丞相与孙福忙着拉开几人,再没有拿出新的办法。 辛焯就这样看着朝廷重臣相互攻讦,这下彻底没了主意。 眼前这些人吵了半天,也商量不出一个统一的办法,他多少有些理解皇爷爷这些年为什么不上朝了。 这时不停有忠于辛焯的溃兵,进入到重熙皇帝停灵的宫院中,不过这些兵士没有逃跑,反而在一名校尉的组织下,在宫院大门处又组织出一道防线。 一名御林军兵士被打发到辛焯这边报信,齐王对叛军未曾约束,任由叛军正在皇城中大肆劫掠,因此叛军的推进速度并不快。 残存的御林军至多再阻止叛军两刻钟,两刻钟后齐王的叛军就会杀到宫院的大门前。 众臣听到这个消息,终于停止了争吵,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辛焯。 其实这些大臣并不怕齐王会命人杀光他们,只要龙椅上坐的还是辛家血脉,谁做皇帝也还要重用这些大臣。 只不过他们知道,辛焯做为正统的皇位继承人,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就是了。 谷王父子勾结,弑祖谋逆这种屎盆子,就是为辛焯量头定制的,到时会有大量的证据与证人,证明就是辛焯在谷王授意下毒杀了重熙皇帝。 而齐王的谋反,只不过是出于孝道的复仇罢了,会被妙笔改写成顺应天命,替先皇清理皇家糟粕。 辛焯就算再幼稚也清楚事态会如何发展,身为皇家子弟,这点颠倒黑白的基因,早就刻入了他们的骨髓。 ... 齐王此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皇城中的御道之上,他身边有几百名全身披挂的骑士护卫在身边。 从午门往北,叛军正击蚕食忠于辛焯的御林军,一座座宫院正被叛军清理出来,从里面抓出来的御林军被当街斩首。 宫女、太监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散落各处,有一些地方,尸体甚至已铺满了御道。 叛军的铠甲里全塞满了宫中的珍宝与首饰,那些他们做梦也不敢想像的稀罕事物,此时已经异主,只是过程与手段太过血腥。 如潮水般的叛军开始从各宫室中退出,向着重熙皇帝停灵的宫院方向杀去。 齐王转头志得意满的看向勤政殿,他已经四十八岁的人了,这一刻实在等得太久了。 所幸再有个把时辰,这座皇宫将彻底臣服在他的脚下,那张龙椅将迎来新的主人。 一个披甲汉子在齐王身边说道:“殿下不能再让兵士们劫掠乱杀了,将来这里也是殿下的皇宫,要是把宫女太监们全杀光了,殿下登基后上哪找人来服侍。” 齐王看了眼汉子,冷声道:“你称呼孤什么?” 汉子全身一紧,连忙回道:“陛下请恕小臣无礼,小臣只是担心兵士们抢光了宫里的宝贝,是一心为陛下考虑,并不是同情这些叛逆。” 齐王呵呵一笑,假意叹道:“孤还没正式登基,还是不要管孤叫陛下,以免被小人听去,质疑孤的一片孝心。孤王不是嗜杀之人,但这些奴才里面有多少心向那我那侄子,你能分得清?总之孤分清,那就索性一了百了,省得将来猜来猜去的麻烦。” 汉子道:“可是兵士们抢了宫中的无数珍藏,这个也是陛下的损失啊。” 齐王阴狠一笑,“那不过是让他们先保管着,父皇的东西全是留给孤的,要是现在不给这些人点甜头,他们会为孤王卖命吗。” 齐王世子辛炻在旁附和道:“还是父皇高瞻远瞩,眼下不过是些浮财罢了,等父皇坐定江山,这些东西还不是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齐王满意的看眼儿子,点头说道:“等孤登基就封你为太子,这回你做的不错,能在京城里散布辛焯的罪状,算你一大功。” 辛炻欠身道:“这都是儿臣该做的,可恨那辛焯小畜生使计,让皇爷爷把儿子赶出皇宫,否则父皇入宫会更加顺利。请父皇抓住辛焯后,让儿臣来料理他,定叫这弑祖的小畜生后悔来到世上。” 汉子看着辛炻的目光透出一丝不屑,不过却很快隐藏好。 汉子奉承道:“陛下能得太子殿下相助,我大晋何愁不兴,相信再过几年,无论东蛮还是北周,都会向陛下纳供称臣。” 齐王皱眉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赵千里你不要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本王记得你的功劳,多亏你提前报信,才反杀了冯克明那老家伙一回,不过还是让这老狐狸跑了,我这姑父精明一辈子,还不是喝了你的洗脚水,等一切事了,本王会让你掌管影龙卫,护我大晋朝堂清明。” “那小臣就多谢陛下了,能分陛下分忧是赵千里的福份。”,赵千里翻身下马,对着齐王磕起头来。 齐王张狂的笑声在皇宫中传出好远。 遗憾的是,辛焯听不到齐王的狂笑,他在冯克明的保护下不告而辞,从皇城北门出宫,仓惶逃往城外。 随着辛焯的离开,皇宫里的喊杀声已经越来越小,看来忠于辛焯的御林军要么被杀光,要么已经投降叛军了。 辛焯一行人出了皇城北宫门,行进变得极为困难,这时已经在北城看不到守城的官军,所有人都在各自寻找生路,没有人再维护京城的秩序。 通往京城北门官道上挤满了逃难的人群,很多人拖家带口,背着包袱,看样是打算到城处先躲一阵,等京城局势稳定后再回来生活。 冯克明让五百影龙卫结成紧密队型,紧紧护卫在辛焯与自愿跟随出城的重臣身边,防止人群中有齐王的刺客行刺。 事态发展到此是冯克明没有想到的,形势瞬间急转直下,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 孙福在辛焯离宫前,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向着重熙皇帝的棺椁磕头谢罪,并饮下毒酒,算是为御林军中出现叛将的交待。 重熙皇帝与他最忠实的仆人,在同一天,告别大晋的权力中枢。十一月的射手座的山寨小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