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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这种最轻松的情况,自然是采用分路缓行。初十开始姜萱就在等着,有时消息不及时还会亲自去看,一直到了十月十二,卫桓终于要抵达定阳了。……十月中旬的并州,初雪早几天就下来了。天灰蒙蒙的,一片片絮雪飘飘荡荡洒下,覆盖在郊野早枯黄倒伏的长草矮树之上。风很大很冷,等待的人也很多,个个仰望着覆盖了皑皑白雪的褐色丘陵中间那一条黄土官道。长长的灰黄色官道往远处延伸,蜿蜒着直到没入风雪中看不见。等了很久,直到快中午。终于,远远的,官道尽头出现了一点灰黑。“嘚嘚”的马蹄声,军靴踩踏黄土地发出的沉重震动,隐隐出现,接着很快如闷雷一般速度滚动往前推进。“来了!来了!”爆起一阵欢呼,人群一下子就躁动起来了,姜萱忍不住,随着人群往前方奔跑。一直奔到警戒线的最边缘,才堪堪停下。她垫脚眺望着。黑点般的浪潮越涌越近,铁甲沉沉映着雪色,化作一种撼动人心的色泽。身边不少人失声痛哭,姜萱也是,这一刻潮热润湿了眼眶,她使劲抹了去。茫茫雪色中,有一骑当先冲出,熟悉的眉眼,笔挺的身姿,白皙的肌肤映着玄黑的铠甲,如冬月霜雪,盔顶一缕红缨飘荡在他额前,鲜艳夺目正如同他的颜色。冰雪红缨,一人一骑,俊美少年正冲破漫天风雪,驱马疾奔而来。“阿桓!”在距离十来步的地方,他勒停翻身下马,姜萱冲出警戒线迎了上去。两人几步迎上前,面对面站在一起。斜飞的剑眉,微翘的一双凤目,他微喘着,漆黑瞳仁涌动喜悦光芒。姜萱笑着,眼眶一下子就热了。“卫大哥!”姜钰挣脱婆子的怀抱跳下地冲上来,猛一下抱住卫桓腰身。这阵子的担惊受怕受不住狂喜冲击,小男孩激动得落了泪,他脸紧紧地趴在铁甲上。“阿桓!”这一下子,姜萱也忍不住,猛上前一步,手按住他的肩膀铁甲,额头抵上。甲片很冰,他呼吸却灼热,喷薄在她的头顶脸侧,胸腔那颗心这才彻彻底底回到了实处。是的,他安全无恙,回来了。“阿寻我回来了。”卫桓心潮涌动,一抬臂,将姜钰和她都拥进了怀里,他低头:“阿寻莫怕,我回来了。”“我没事,真的。”她伏在自己肩膀闭目落泪,仿佛能透过厚重的铁甲感受到柔软的体温,浑身血液往头上涌动,卫桓耳面一片烧赤。只他完全顾不上这些,他急了,低低:“阿寻莫哭,我没受伤,一点也无,真的!”“嗯。”这被姜钰勾得,姜萱也忍不住落了几滴眼泪,当然,这是激动的泪水,喜悦的泪水。听着他低声说话,她很快回过神来,十分不好意思,她忙抹一把脸,推了推他。“没事。”她抬头,露出笑意。卫桓一下子没松,又被她推了一下,才不得不放开手臂,她退后一步站稳,怀里立时空了。他有些失落。不过一抬眼,便见她温柔灿烂的笑靥,眉眼弯弯,十分欣悦,他也一下子欢喜了起来。心脏跳得很快,怦怦怦仿佛敲在鼓膜上。“没事就好了,你不知,那几天我和阿钰多担心。”姜萱围着他转了一圈,卫桓十分配合,让她看过,自己安然无恙。喜悦的喧闹声中,一一仔细看过了,激动的情绪也平复了好些,姜萱拉着卫桓到边上,问:“你还要回营么?”“进一趟就能走了。”就走个形式,该安排的卫桓都安排好了。大战凯旋,除了值守的大小诸将都可先各自归家,这方面还是很体恤的。卫桓说:“你等等我,我就出来。”“好。”姜萱牵着姜钰笑着应了,嘱咐他:“莫要赶,不急的。”卫桓应了。但实际上他还是以最快速度转一圈出来,铠甲卸了,换了一身黑衣扎袖劲装,冷峻英武的少年牵着黑马,与她并肩而立。符非何浑一行是一起出来的,一见,一群小伙立即嘿嘿哈哈,挤眉弄眼,何浑喊道:“哥哥,我们先走啦!”说着十分自觉,翻身上马一窝蜂走了。“这是怎么了?”这又是搞什么怪?姜萱好笑,这群小伙子,和他们待一起就没有忧愁的时候。“没事,别理他们。”卫桓与姜萱并肩而行,身边还有一个姜钰在吱吱喳喳地问着,他其实没怎么注意听,嗯诶应着。他侧头,垂眸看身畔的人。线条柔美的一张侧脸,润腻白皙的肌肤微微泛着粉,弯弯黛眉,点漆美眸映着雪色更晶莹几分,她含笑听二人说话,唇翘着,花瓣般浅浅的粉色。他心下一下子就畅快起来。前所未有的欢愉,卫桓从不知道,自己还能有这般欢喜的时候。一阵朔风刮过,卷着屋檐树梢的浮雪扑下来,卫桓伸手,把她斗篷的兜帽拉了起来,轻轻盖上。“你冷不冷?”“我不冷。”温柔婉转的女声问他,他是这般回的。卫桓不冷,他觉得自己浑身血液涌动奔腾,热得很。……缓缓徐行,低声笑语,如果可以,卫桓希望这条路很长很长,能一直走下去。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实上,符家距离营区大门也不算太远,就算雪天走半个时辰怎么也到了。转个弯望见符家的宅子的同时,耳边便听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不!不可能的!”“我家大郎不会战死的!一定是错了!”“你们弄错了!丧报不是我家的!出去!快出去!给我出去!!!”痛入骨髓般的哭嚎,杨氏钗斜鬓乱,将送丧报的军士推出大门,哭着捶打他,拼了命地推搡他。那军士并没生气,只是低着头:“……夫人节哀。”“节哀!节什么哀!我大郎没死!没死!!”杨氏陡然爆发一阵尖声,她大声反驳着,最后还是一脸憔悴的符石踏入家门,接过丧报,“辛苦你了小兄弟。”“不辛苦,将军节哀。”军士便走了。“夫君你……!”杨氏倏地抬头,声音戛然而止。符石眼下青黑,仿一下子老了十岁,他一手牵着马,另一只手捧着一个青黑包袱皮裹着的坛子。符亮“战死”,不过后来尸骨践踏得已找不大全了。按他的级别,是没有棺椁收殓运返的待遇的。符石亲自过去,一点一点地寻,最后焚化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