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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早露出马脚来,索性淡淡笑道:“我也实话与常先生罢,阿栀本不允我告诉您,但今儿您既然找上门来,没个结果定不罢休,我也犯不着得罪您,毕竟......”顿了顿:“这辈子没准儿也再见不到她了。”“此话何意?”常燕衡喜怒不形于色,目光很是锐利地打量她。月梅暗自攥紧手中的帕子问:“常先生可知周希圣这号人物?”见他微微颌首,接着道:“周希圣年轻清隽有才华,虽出身贫寒,比不得常先生荣华富贵,但阿栀亦不是贪财的人,她重的是两心相悦,两情相许,白话讲,她与周希圣早就好上了,半月前阿栀来寻我,提及周希圣寻得一份不错的差事,远在香港,要带她一起走,她也愿意跟去。”“香港?!”常燕衡心一沉,那般遥迢迢的小岛,坐船需数个日夜,他记得上京前,阿栀与他还缠绵缱绻难离舍,怎会说变就变了。却又有个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她才十九岁,正是青春多变的时节,又一直在女中读书,所接触的男人唯只有他,忽然冒出个周希圣那样的青年才俊,她被迷去心魂也未可知,毕竟....她曾与他提起周希圣过,是不加掩饰的好感,可他,总是不愿相信。月梅斜眼睃他神情严厉,抿着唇瓣并不言语,窥不出其所想,硬着头皮说:“阿栀给了我一笔钱,让转交她姆妈,并劝她回苏州老家去。”“她何时变得如此薄情寡义?”常燕衡冷笑一声:“既然打算一辈子不回,如何连自己姆妈最后一面都不见?”月梅解释:“阿栀晓得她姆妈最是贪财,若知她跟了贫穷的周希圣,一准要拼命阻拦,倒不如不见......再者她俩的母女情说来也并非有多亲近!”常燕衡沉默了半晌,再问:“她(他)们具体是哪日走的?”月梅告诉了他,又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说话,假装看看窗外天色,抬手撩拨鬓边的碎发,笑道:“常先生还有话要问麽?今晚我在大世界唱夜场,去晚了可不好呢!”常燕衡蓦得瞅到她的手指,饶是再镇定,终是变了脸色。第捌伍章十伍步错(没虐完)“我若是未认错,这戒指应是阿栀的。”常燕衡嗓音低沉。月梅怔了怔,抬手映向灯光,觑眼看那抹流艳的红,笑道:“我与阿栀数年情谊,她感谢我的帮忙,把这枚戒指留下做为记念,唉哟,莫不是常先生送她的?那我就罪过大了。”常燕衡晃了一下神,失望之情如切肤之痛,替阿栀戴上戒指的欢喜犹存眼目,她却转手就送人,他们的爱情竟廉价如斯。月梅把戒指取脱下来递给他:“要麽还是还给常先生.....”常燕衡摆了摆手,语气漠然:“既是阿栀的心意,你就收下罢!”月梅复把戒指戴上,喜笑颜开地对灯打量,又道谢:“真是精致,我在珠宝店里倒未曾见过这样的样式,常先生待阿栀不薄,阿栀真没福份!"她顿了顿,拍下手掌:“瞧我说甚麽,明日常先生订婚大喜,我还没恭贺呢,阿栀要晓得的话,一定也会替您感到高兴!”说着倒有几分嘲讽。常燕衡没有理会,想了想问:“阿栀有提过周希圣做事的地方叫甚麽名字?或地址在哪里?”月梅笑了一下,依旧不紧不慢:“她没有告诉我,或许晓得常先生会找到这里来!”常燕衡最会听语识音,话说的很重,饱含义无返顾的决绝,不知是阿栀和周希圣的意思、还是月梅的意思,或是她们共同商量好的。大可不必如此想他,也大可不必避走香港,他非是洪水猛兽,更无强人所难的性格,他愿意成人之美,真如此麽!又有些不确定。瞧,他已是成熟的年纪,在官场纵横捭阖,甚麽风云变故、人情冷暖不曾见识过,而此时内心的惊涛骇浪,像个被抛弃的毛头小子。其实至此,再留下去已无甚麽意义,他应该立刻告辞才是,却迟迟不动,月梅是他和阿栀最后的连线,他觉得凄冷,仿佛一旦起身离开,和阿栀便是一辈子的了断。他似乎还在等待奇迹,月梅或许会突然笑起来:“常先生呀,我同你玩笑的,阿栀不就在你身后麽!”他其实知道没可能。月梅边吃茶边暗瞟常燕衡,见他莫名地回首朝窗户看了看,以为他察觉或听到甚麽,终是做贼心虚的缘故,放下茶盏,勉强笑问:“常先生还有事麽?!”没必要再等了!常燕衡撩袍站起,甚麽话都没说,径自朝外走去,月梅倒被他的态度弄的发怔,却也急忙跟出来,高喊着佣仆送客。不知是黄昏近晚,还是树荫葱笼,四围暗蒙蒙的一片,没有风吹叶落,没有蝉声鸟鸣,只有鞋底和石子路面在摩擦,带起些回声,是跟在后面送客的佣仆。月亮已经出来了,白色的,像是孩子从纸上剪下来,拙劣又小心。他实难形容此时的心境,很压抑,也很沮丧,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抚平,到底多长时间呢,或许一辈子罢!常燕衡似乎听见有个女子的尖叫声,时断时续并不连贯,凝神细听又没有,却忽然又从耳边匆匆掠过,想引起他的注意。他回首朝后看,以为是月梅,却没有人影,遂迟疑地问佣仆:“你听见有人在叫喊麽?”那佣仆摇着头道不知,常燕衡也觉得自己或许所受打击太大,因而出现了幻听,这样一想更是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走出院门,就听见关门声,“呯通”震得人浑身一颤。冯栀吃了些饭菜,又听见汽车喇叭在响,她放下筷子,跑至窗户前朝外望,并没有车进来,心底觉得奇怪,便一直注意着。忽然她看见了常燕衡,以为自己眼花了,连忙揉揉眼睛,确实是他,哪怕是化成灰,她也能一眼认出来。她的手紧紧攥住两道铁栏杆,激动和喜悦才酝酿起,倒见他走的很快,跟着位佣仆,一前一后直朝院门的方向。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她才刚刚看见他,他怎么就要离开呢!冯栀迅速在脑中得出了答案,他一定是来找月梅打探她的消息,他一定被月梅的鬼话骗了,饶是他再聪明睿智,也绝然料不到那和她姊妹情深的月梅,竟干出囚禁这样的恶事情。她想我得使劲呼喊让他听见才成,立刻扯起嗓子尖声高喊:“燕衡、燕衡!”两只手也开始晃动那沉重的铁栏杆,却没有用,距离太远了,他根本听不见,除非....除非他能回头朝她这里看过来,只要看过来,就一定能发现她。冯栀心急如焚地跑到桌前,拿着盘子和碗再奔至窗前,胳臂伸出栏杆外,拼尽全力将碗盘扔出去,若能掉到青石路面或撞在假山上,清脆的声响总能引起人注目。窗下是一片花丛,她的力气到底有限,碗碟掉得悄无声息。常燕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