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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监察不轨清弊除恶”,但这其实是对锦衣卫官常有的嘉许之词,并不是说真让他去查这案子。这样行为,往大里说可以是假称圣意,其实是冒着绝大风险的。但,他必须见到纪纲一面!薛语看着眼前这个凤眸俊颜的青年,心中思绪渐渐延伸开来——他真的有上意密旨吗?为什么要见纪纲?这个人,会不会有问题?无数的疑问在他心头闪过,就在这一瞬,两日内目光对撞,波光熠熠之下,却是各自的心思博弈。“我也知道,薛主簿尽忠职守,不敢有丝毫松懈,我也不想为难你。”他看着薛语,诚挚的继续说道:“我可以不跟他接触,但必须看看他是否安好,身上是否有什么异状。”这个要求听起来更加合理,但不知怎的,薛语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却更加清晰。他垂眸思索,片刻之后抬起头来,断然道:“既然如此,我陪侯爷一起去吧。”竟然是要跟着他一起去察看人犯!广晟目光一凝,随即若无其事的笑了,“有主这是你的地盘。客随主便,我听你的便是。”大理寺的监牢跟刑部、锦衣卫的截然不同。锦衣卫的阴森恐怖,曲折深回,十步之内就能看到血腥狰狞的刑具,宛如他们的恐怖名头一样,可以止小儿夜啼。刑部的监牢方方正正地方宽广,犯人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里面有住得很舒服的单独小院,也有多人挤住的腌臜斗室,那边是热闹滚滚不绝人声的。只有大理寺的监狱。永远是那么冷清寂静。不闻人声。这里只会接手皇帝钦定的大案要案。而在皇帝极为信任锦衣卫之时,这里甚至是空荡荡的。通过重重铁门,没有任何台阶一直向前,最深处的那间。宽广而洁净,甚至还点起了白蜡,毫无阴森恐怖的感觉。广晟的脚步停住了,因为他的眼前已经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纪纲着一件蓝色细棉直缀,发间一根竹簪,脚上是乡间士绅儒生常穿的千层底布鞋。他手持一卷纸书,正看得专心致志,好似完全没有发现拐角处有人。广晟盯着他,将每一寸表情都收入眼底——纪纲看样子没受什么刑求。神色之间也不见憔悴,那般居家庸常的穿着,在他身上竟然显得舒适闲逸。广晟此时此刻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以极大的自制力,压住了眼眶的湿热。这一刻,他想起了两天前那个漫长、几乎看不到尽头的险恶之夜。那一夜。他奉了眼前这人的命令,前去皇宫告急变,递送汉王蓄养私兵图谋不轨的证据。然而圣上突然离宫不知去向,进退两难的他就这么站在宫门前的倾盆大雨里,任由雨水浇灌。那一刻的绝望和手足无措,他一生一世也无法忘记。后来,他想出办法,请出了太孙,整个局面似乎要绝处逢生了。似乎。在跟太孙一同前往大理寺的路上,他打开了装有证据的包袱,里面除了文书证据,还有一只锦囊。封口处写着,最后时刻开启。什么是最后时刻?他不知道,但他毫不犹豫的打开了,而里面的内同,却让他整个人呆若木鸡。里面是纪纲的亲笔信,告诉他:如果亥时前还没把证据送到,那就是对方早有警觉,这份证据立刻销毁——因为它不仅是没用了,而且反而会成为敌方手里的武器。随后,他让广晟做唯一一件,也是最后一件的重要工作。出首告发他。告发他对他有知遇之恩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广晟那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怎么可能?!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但纪纲的文字,熟悉而冰冷,宛如他之前任何一道命令,准确而不容置疑:必须由广晟亲自告发他,才能博取皇帝的信任,才能保住锦衣卫。保住锦衣卫……这是他最后的心愿。在那一瞬间,广晟的手在簌簌发抖。坐在他对面的太孙,昏暗中看不真切,只以为是车子颠簸或是面圣之前的紧张。谁也不知道,那一刻他面临这个世上最艰难、最痛苦的任务!最终,他还是告发了纪纲,保住锦衣卫。而在他下车时发出的暗号,也被纪纲事先安排的暗卫准确收到,随即,一刻之后,两条街外的红衣大炮准时轰中了大理寺。元末时期,从欧罗巴流落到中原的红衣大炮,早就腐朽半坏,炮弹的杀伤力很低,但它含有的硫磺硝石等物能引起大火。锦囊的最后没有吩咐他如何做,但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就这样,广晟由告发汉王改为告发纪纲,并在火炮轰击下的火场里,救出了被困的朱棣和太孙殿下。救驾之功,非同小可。别人不知他的身份,可朱棣却是清楚,他的秘密身份是锦衣卫的千户。锦衣卫并未叛乱,尚有忠勇之士。这是锦衣卫没有被拆散、灭杀的唯一原因。他以一己之力,撑住了整个局面!这,就是那一夜所有的真相。此时此刻,广晟站在纪纲不远处的拐角,眼睁睁看着他身陷囹圄,却只能这么默默看着。不能交谈,不能有肢体接触,甚至不能有异常的表情和眼神。身旁的这位薛主簿,正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广晟就这么静静看着纪纲,而身旁的薛语,深深看着他们两人。半晌,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第一百九十章东厂听到寂静囚牢里这一声,纪纲从书卷里抬起头来,却只看到一人离去的背影。那人身材挺拔俊秀,衣着华贵,腰间水云飞龙玉带上,却分明挂着一只大而精致的锦囊。那锦囊在烛光照映下,熠熠生辉,十分显眼。熟悉的颜色和轮廓,熟悉的针线绣纹……纪纲在这一刻心如明镜,一缕欣慰的笑意瞬间闪过眼底,快得让人无法捉摸。不用多说,也不用任何表情,看见这锦囊,就代表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他随即缓缓的低下头,继续沉浸在书卷的世界里。薛语站在原地,静静凝视着他,却是一无所获,看不出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