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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石罔效了——早在抄家前,大夫就诊断她的病在心上,难以治愈。在最后某一夜的三更时分,下人的平房里突然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如郡揭开门帘要出去倒掉药渣,却险些与来人撞了个正着,不禁惊呼了一声,“阿语是你!”星夜赶来的景语,一身玄色长袍却披了件月白绣竹的箭袖,简洁朴素,与上次刻意装出的华贵高傲判若两人。他整个人疲惫而憔悴,双眼却仍是炯然有神,他摆了摆手,上前替小古的母亲把了脉,眉头皱得死紧。“不用了,我也略懂医理,苗疆的秘药有那么多种,再也没有一种救得了我……”母亲那一夜的神智格外清明,瘦得脱了型的脸上漾起一道微笑,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娟秀,“如郡,你先去睡吧,我跟语哥儿有话要讲。”如郡紧紧盯着母亲,死死忍住眼中的泪花,脚步却有些不愿迈动,但在看到母亲祈求的眼神后,终于还是离开了。她并没有睡去,而是猫着身子躲在窗台下,偷听着里面的动静。看不见内中的动静,只听到悉悉索索的起身声响,母亲低声咳着,好似搜寻着什么,“语少爷,你是个好孩子,我若是有个万一,如郡就拜托你了。”微弱的烛光刺入如郡眼中,她浑身颤抖着,紧闭双目,眼泪却一滴滴的滑落下来。“伯母既然担心如郡,就应该努力治好病,亲自照顾她——对于如郡来说,您就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景语的嗓音略带沙哑,朴实却是诚挚,如郡的心头莫名一热,感动混合着酸楚让她的眼泪落得更凶。“治得了病,也改不了命,我不成啦……”母亲的叹息声,让如郡浑身的颤抖停止了,整颗心却好似坠入了冰潭之中——她的声调,已然毫无生气与活力,只剩下坐等死亡的麻木!窸窣声又起,只听母亲道:“这个给你。”“伯父,这是……!”景语翻开着什么纸页,整个人也好似吓了大一跳,嗓音显示惊诧。“这是如郡的庚帖,从此以后,她的荣辱生死就交给你了。”母亲低声咳嗽着,嗓音里却带着温柔的笑意,“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如郡,否则也不会两年多来一直跟她书信往来,还送来那么些吃的玩的。”没等景语回答,她又继续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家如郡在才貌上还算过得去,不过你们现在年纪还小,也未必就是这心思——将来,若是你有意,就把这庚帖拿去合婚,比目连理,共伴一世;你若只是把她当做meimei,我也厚颜请托你,帮她找个稳重可靠的人家,拿这庚帖与他们换了,三媒六聘的让她好好的出嫁。”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顿时咳嗽不已,窗下的如郡已经彻底听得呆了,双颊顿时如同火烧,整个人都浑浑噩噩,手足无措。她虽然年幼,却天性早熟聪慧,当然知道给人庚帖的意思:那上面写明姓名、生辰八字、籍贯、祖宗三代等,男女两家互递,乃是用于合婚问卜。娘,要把自己许配给景语吗?这个念头宛如洪水拍岸,轰的一声在她脑子里炸开。许久,她才听到景语的声音,“伯母厚爱,我实在是欢喜得很……”他犹豫着,仿佛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如郡的一颗心也咯噔一声沉下。“如郡小姐乃是天人之姿……只是世事如棋,变幻莫测,我只怕,不能给她应有的幸福……”下面的话,如郡什么也听不见去了,夜风呼啸着吹过小院,吹得她遍体生寒,不由的双臂紧紧环抱着身体,把小脸都埋在臂弯里,也狠狠的擦去了眼泪。他果然,还是拒绝了。她的心头酸楚更甚,却又添了一重隐秘而深重的痛苦……阿语他,不愿意与我在一起!半大的孩子,其实并不能完全理解这些情爱姻缘,却也早熟而敏感的知道,两个人若是定了亲,成了婚,便要吃穿动卧都在一处,一辈子都不分开。阿语他,讨厌我吗?耳边传来脚步声,抬头看时,却蓦然看见景语接近观视的脸庞!“如郡,你怎么了?”看到小丫头蹲在地上哭得像只花脸猫,景语拿起帕子要替她擦,却被她狠狠的躲开。“把那个帖子还我!”仍带稚气的小丫头,却瞪着杏眸朝他伸出了手,那小模样泼辣又娇俏!景语目光一闪,顿时明白她肯定听见了什么,“如郡,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皱着眉头,眉心因为疲惫和忧意而结成个川字,“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明白。”他的眼神,还是那么温柔,却又含着她看不懂的焦虑与沉痛,“只是,我并非你的良配,也不能好好的保存这庚帖。”他丛怀里小心翼翼的拿出那张红纸,如郡羞愤得涨红了脸,正伸手要夺,却见景语走到屋檐下熬药的小火炉前,平静的把庚帖放入了火中。火舌一卷,顿时将那抹艳红烧成灰烬,白色的粉末四散飞扬着,却也让如郡的心痛得几乎要裂开。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情与爱,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阿语他……竟然这么讨厌我!无边的黑暗涌上眼前,耳边好似嗡嗡作响,她只觉得手脚发软,却强撑着要逃开——下一瞬,她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宛如对待最珍视的宝贝!!“对不起,如郡……我什么也不能接受。”那般黯然却是痛入骨髓的低语,好似有某种说不出口的隐衷,徘徊在他嘴边,却是丝毫不能吐露!那般温柔而紧密的怀抱,让如郡感觉眼前微微眩晕,未等她反应过来,他放开了手,转身毅然而去!而他离开的那一刻,如郡分明看到,景语对着她做出的口型竟是,“自己多保重!”这一句,配着他那决然的神情,竟隐约有一种诀别的不祥之兆!果然,不久之后,小古震惊的听闻:景语的父亲景清,竟然将利刃藏于朝服之中,意图谋刺朱棣!他外披朝服,内着绯衣,寒光闪闪的短剑被拽下之时,离皇帝的宝座也不过几丈之远,真正是凶险万分!她从街头巷尾的议论听到——景清当时见谋刺败露,慨然喝斥道:“叔夺侄位,如父jian子妻。尔背叛太祖遗命,真乃jian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朱棣勃然大怒之下,命令左右打掉了景清的牙齿,割去了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