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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头,笑容显得格外讽刺,“一个女儿成了营妓名花,另一个成了反贼,你觉得他该有多高兴?”红笺噎了一下,却很快拾起了笑容,只是有些惨淡凄凉。眼圈已经红了“父亲是文臣风骨,宁死也不愿投降燕王朱棣,我们为人子女,做些牺牲也是难免……”小古突然打断了她,“你知道吗红笺,从小时候起,你说谎坑害别人的时候,眼睫就不停的颤动。”红笺吃惊地睁大了眼看向她,一副无辜哀怨的模样。“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可不是你那些冤大头的男人,一滴珠泪就足以让他们心软。”小古冷冷的看着她。半晌,红笺突然笑出了声,银铃一般的。充满魅惑与狡诈——“哟,三妹你果然长进了,以前只要我略施小计,你就傻呵呵的上当了。每次父亲都是狠狠责罚你,让我在一旁看了好心疼。”“那是因为他的心长偏了,自然看什么都是偏的。”小古毫不客气的揭起以故者的短来。“他从来都没看得起我母亲,虽然迫于信诺,必须娶她为正妻,但从来没给过她疼爱和体面——相比起来,你这个庶出之女,简直能在整个府里横着走——仗着他的偏宠,你才能欺凌折辱我,你以为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红笺反唇相讥,“你们母女也配在我面前摆原配嫡出的架势?也不想想你母亲本来就是苗疆出身的粗野女人,哪里比得上我娘亲温柔美貌、幽兰之质?爹之所以疼爱我,那也是我女红诗画都是上佳,在各家闺秀中也算数一数二的才女——你呢,要才没才要貌没貌,跟你娘一样上不了台面!!”“所以你们就敢窃据正房,让我和我娘蜗居在后花园的漏水平偏院里?所谓文人风骨,满口正派大义,暗地里却是宠妾灭妻,也只有他那种伪君子,才能生得出你这种口蜜腹剑的女儿,你们确实是亲生父女,家风倒一脉传承了!”“果然是没有教养的野丫头,父亲对我们有养育之恩,你却如此忤逆不孝!”“养育之恩?哈……听到你喊这一句,简直是说不出的讽刺!!”火折照耀的最边缘,小古整张脸庞都浸润在幽暗的阴影里,看不出什么神情,只有她清脆冰冷的嗓音,一字一句宛如珠玉落地,“我和我母亲住在阴暗漏水的偏僻院落,长年不见荤腥,穿的是打了补丁的旧衣裙,你们却是住着宽阔敞亮的正院,呼奴使婢遍体罗绮——就算是体面些的奴仆,都过得比我们好。养育之恩?你倒还真敢说啊!”小古想起过往岁月里:那些粗劣简陋的饭食,有时甚至是馊的;穿的衣服一年只有一匹料子,还常常是拽了丝败掉的;夏日也还算能熬,冬日里连个炭盆也没有,冻得人眼泪都流不出来……而红笺呢?那时候,她的闺名叫做如笺,是父亲的掌上明珠,长得明媚娇丽又骄矜可人。光她身边的大丫鬟就有四个,八个二等丫鬟,更有粗使仆妇无数。她用的桐木古琴乃是建文帝钦赐的,轻轻一拨就有风雷飘渺之音,据说在闺秀们的聚会上一曲“春江花月”独占鳌首,连皇后娘娘都有所赏赐。她有一件蜀锦暗绣月华裙,据说是西南进贡之物,就是宫里的娘娘也很难得到,那时自己只有四岁不到,好奇心起想偷偷摸一下,却被红笺大叫有贼,推进了池塘里险些淹死,呛咳着自己爬上岸,却又被父亲胡闰以偷盗之罪,重打了四十藤条。那时自己昏死过去,全身一时火烧一时冰冷,三天三夜之中耳畔只能听到母亲凄楚的哭声。小古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结束回忆,冷然对着红笺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你享了多大的福,就要承受多大的业果——抄家灭门的时候一到,那些如狼似虎的兵卒可不管你谁是嫡谁是庶,把你们这群金尊玉贵的太太小姐们都送到教坊去了,至于我和母亲……因为吃穿用度太过寒酸,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就被直接送到奴仆中间,算价发卖了。”小古的话让红笺气得眼睛都红了,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反驳——因为这些都是实情。当时情况十分混乱,红笺母女只知道哭喊哀求,被五花大绑送到教坊后,又得自己即将接客的噩耗,一番哭闹寻死之后,又是一顿下马威的调教打骂……种种艰辛苦难,宛如海中恶浪一波波涌来,实在是让人喘息。哪会有什么精力去管另一对母女被送到哪里去了。却原来,她们根本没被送到烟花之地,没有沦落风尘……强烈的嫉妒混合着惭愧、怨恨,在红笺心中翻滚发酵,她死死瞪住小古,低声咒骂道:“你可知道,我在教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可我都没有屈服,因为我爹胡闰是大学士、大才子、大英雄,我不能向他们认输!!教坊的鸨母用擀面杖打我,用猫抓我,最后用媚药才让我就范,狗皇帝亲自下诏,让我们这十四家的‘罪魁家眷’送去各营轮流……这些苦我都受过了!!”她越说越是激动,伸手指着小古,骂道:“而你呢?你也是我胡家的女儿,大家出身,却居然苟且偷生,宁可被人当做贱役,也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胡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朱棣手段狠毒残暴,我早有耳闻,你们受苦受难,但大家何尝不是度日如年?!”“金兰会的二姐,被赐予权贵之家,被主人玩弄虐待,zigong被杖击脱出,连声线都被割哑,现在也不过勉强能说话而已,王霖死的时候,尸体上伤痕遍布……你知道有多少人含屈忍辱,受尽折磨?!”小古讽刺辛辣,看着红笺冷笑道:“至于你……你也不要再装了,你心里不知道多恨多埋怨父亲的死心眼,宁死不肯屈从永乐帝,这才让你沦落风尘——”“你胡说!!”红笺厉声呵斥,她眼中的光芒却证明了小古所说不假:这么多年来,午夜梦回,其实她也恨、她也怨,恨父亲刚直不阿却拖累了家人,怨自己才貌兼备却命运多舛——但是这一切却都只能埋藏在心中,不敢真正说出口来。红笺瞪着小古,一双美丽惊人的杏眸却是空洞而疯狂地睁大了,她的声音轻喃而破碎,“你胡说……我才没有这么想,这一切,都是狗皇帝害的,都是命,谁也逃不过!!”她瞬间从呓语中醒来,看向小古的目光却是更加恶毒——那眼光宛如毒蛇的舌信,黏腻而不寒而栗,“不,不是谁也逃不过!!同样是父亲的女儿,为什么我就要被送入军营,被那些臭男人糟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