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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不错。”皮皮接下来的打算是,她以T湖大学中文系学生会的名义邀请贺兰静霆去作一个古玉知识的讲座。由于博物馆与地方文化教育部门有着密切的合作关系,一般不拒绝学校方面来的邀请。讲座结束之后,她会趁机对贺兰静霆说校报想对做一个简单的采访。校报发行量只有几百份,相信贺兰静霆不会介意。至于这个采访会不会“不慎”被外报转载,那就不好说了。经过几道烦琐的安全检查,冯新华带着皮皮进了库房。隔着一排巨大的收藏柜,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道人影,低声说:“他就在那里,去吧。”不知为什么,皮皮突然有点紧张。她没有马上移步,而是躲在柜子后面观察了一下。从背影上看,贺兰静霆是个年轻人。外面那么冷,他只穿着件质料很薄的亚麻衬衫,露出白皙的皮肤。个子有点瘦,却不纤弱。他比皮皮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干净,好像一块被人摩挲多年的羊脂白玉那样一尘不染。库房由一组一组的藏柜组成的。空间很大,当中空出一大块地方,摆着古式的方桌和圈椅。四周散放着几组式样典雅、做工考究的螭纹沙发。贺兰静霆坐在一张靠窗的椅子上,手拿铅笔,对着红木茶几上的一只雕花玉杯,在素描本上轻轻地勾勒着。茶几上除了玉杯,还放着一只小号放大镜和一只雪茄烟大小的聚光电筒。蓦然间,皮皮又闻到了早上那股深山木蕨的气味。她怔了怔,发现贺兰静霆的脊背忽地一凛,迅速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墨镜戴在眼上,转过身来,看着皮皮。不等他开口,皮皮赶紧说:“晚上好,贺兰先生。今天的雪真大啊!是不?只怕是这里百年以来最大的一场雪了!想不到会在这里看见您。忘了介绍我自己,我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学生,您的仰慕者,对古玉非常着迷。”话说得太急,皮皮只觉唇干舌燥,不禁看了看贺兰静霆的反应。贺兰静霆毫无反应。关皮皮暗暗地想,如果这人摘掉墨镜,一定很好看,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诡异而阴骘,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半是挖苦,半是嘲弄。她觉得,她很难把这个人与本年度的“文化十大好新闻”联系起来。至少从采访的角度来说,难度系数成几何状攀升,且不说这人究竟值不值得采访。可是,皮皮的梦想不能这么快就破碎了!她双眸一转,俯身去看那只玉杯:“啊!这只玉杯真精致!是汉代的吗?瞧这图案,是云雷纹吧?有这样手柄的玉杯真不多见呢!猛然一看,倒像是爱尔兰的啤酒杯。贺兰先生,我能请教您几个问题吗?现在有点晚,不是很打扰吧?您能给我详细地解释一下什么是新山玉,什么是老山玉吗?还有,怎么确定一件玉器是古董而不是赝品?哦——您这放大镜真小巧,多少倍的?可以收缩吗?”虽是热热闹闹的一顿开场白,皮皮却被自己拙劣的演技吓到了,有点怀疑是否真的能当好一个记者。贺兰静霆半天不发话,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问:“你是——”“我叫关皮皮,T湖大学毕业生。”她热情地和他握手,“认识您很高兴,请多多关照!”他们的手刚刚握上,关皮皮猛觉一阵恶心,见旁边正好有只痰盂,便对着那只痰盂呕吐起来。一面吐,一面道歉:“对不起,我想我是吃坏了东西……”贺兰静霆默默地看着她吐完,二话不说,忽然快步将她拽出库房,一直拽到自己的办公室。然后递给她一杯水。“……最近胃有点不舒服。”关皮皮的脸都吐白了,为了完成任务,对着贺兰静霆强笑。“现在好些了?”他不笑,不为所动。“好,好些了。”“你一年挣多少工资?”“呃?工资?”“我们得谈谈赔偿的问题。”“赔偿?”关皮皮莫名其妙,“什么赔偿?”“你刚才是不是吐了?”“是啊。”“你吐哪儿了?”“一只痰盂。”“第一,那不是痰盂。第二,就算是痰盂,也是商代的痰盂。”贺兰静霆冷笑,“你知道人的胃液对青铜器的腐蚀力吗?”“哦……”皮皮机零零地打了一个冷颤。可是她还是觉得反胃,便又低下头来,四处寻找痰盂。果然又从桌旁的地上找到一个,正要吐,见那痰盂是镂花的,底座闪闪发光,两端还刻着两条龙,好像是纯金的,便生生将反胃的东西又咽了回去:“……请问,这个痰盂是什么年代的?”“唐代的。”“这……这个呢?”她指着一个青瓷花瓶。“元代的。”然后她看见办公桌上有个大碗,大约是洗笔用的,形式朴素,估计不贵,便一把抱在手中。不料一秒之内,那碗又被贺兰静霆夺了回去:“别动这个,这也是唐代的。”皮皮真的急了,跺跺脚,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对他叫道:“贺兰先生!我要吐了。您得找个东西让我吐!”贺兰静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你为什么不直接吐在地上?”5在光洁铮亮的大理石地板上呕吐,是件令人羞愧的事。皮皮只得跑出去,到厕所里吐得昏天黑地。吐到最后,两腿发软,竟连站起来都困难了。歇息片刻,她扶墙而出,发现贺兰静霆在门外等着她。然后,他一把将摇摇欲坠的她从地上拎了起来:“你还能不能走?我带你去医院吧。”“我……我在流血吗?”她的头一直垂着,很痛,鼻血一滴一滴地滴到地板上。他将她打横抱起,穿过一道悬着编钟的长廊,从紧急出口下了楼。皮皮仰头向天,看见楼梯口外有个宣传栏。很明亮的灯光射上玻璃板上。里面写着:“C城博物馆本年度先进工作者……”她看见了贺兰静霆的名字。皮皮的心里立即跳出若干新华体主题词:乐于助人、加班加点、兢兢业业、又红又专……见他衣着朴素,她本来还想说“勤俭节约”,贺兰静霆抱着她走向停车场,打开一辆车的后门,将她塞了进去。她把“勤俭节约”四个字从脑子里删掉了。汽车在夜间无声地行驶。皮皮在后座躺了一会儿,觉得好些了,坐起来,看了看车外,忽然一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