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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基督山一挥,直直指向耶稣像,“那位是他的楷模。”“薛贺,现在,是你向偶像致敬的时间了。”“刚刚,她的笑容甜蜜极了。”薛贺的声音还维持着之前的平静:“温礼安,她才二十八岁,你不能让她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倚靠着回忆生存,你不能让她倚靠回忆来获得快乐和幸福。”傻子,大傻子。泪水沿着眼角瑟瑟而下,那两个人已经架起薛贺的双手,双手往两侧延伸,做出了去拥抱状。而温礼安正在做试杆动作,而且动作做得看起来耐心极了,球头在空中荡开,扯出了一个秋千弧线,下坠,下坠,沿着地平线。然而,海风中,薛贺还在继续着:“还记得告家属书吗?请你们在没有晴朗天气时握着我的手陪我聊快乐的事情,请你们在有着晴朗天空的日子里拥抱我。”“二十四小时为一天,一天为白天和黑夜组成,晴天和阴天为天气的主旋律,温礼安知道为什么在告家属书里没有黑夜吗?因为大多数时间重度抑郁症患者需要依靠药物来获得睡眠,充足的睡眠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减少重度抑郁症患者的发病时间……”身体被动被越拉越远,梁鳕唯有扯开喉咙:薛贺,闭嘴——然而,她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倒是薛贺的声音越来越为高亢,以不可阻挡之姿态:“温礼安,知不知道,上个世纪,医学界曾经围绕着‘对于患有精神疾病患者是否要采用药物治疗’展开漫长的辩论?因为这些将发放到每一名精神疾病患者手上的药物最开始起源于马戏团为了让那些不听话的动物们变得听话的偏方,人不是动物。”“温礼安想想看,想想看!未来的某天,你的妻子每天在固定的时间点要和这些药物打交道。”“温礼安,梁鳕说她也想去享受每一个晴朗天气,很想很想。”越发高亢的声音让梁鳕心里急坏了,她只听到薛贺的声音,完全没有听到温礼安的声音,不说话的温礼安才是最可怕的。她知道。基督山上探照灯折射下来的光芒来到了这片海滩,在狂泻而下的光芒中,梁鳕看到那扬起的高尔夫球球杆的光芒,那光芒是金黄色的,金黄色的光芒往着天空上扬。不,梁鳕摇着头。薛贺还在说着话,具体说什么梁鳕已经没法集中精神去听了。金黄色的光芒已经来到了制高点,一个紧急下坠,往着薛贺——下一秒。梁鳕眼前一黑。潮起潮落声、四面八方的海风、薛贺说话的声音消停了。消停了,连同温礼安,连同疲惫慌张一起消停了。真好。梁鳕是在里约城的一场大雨过后醒来的,还是那间医院病房。午后时间,窗外印着水洗般的天空,有穿透云层的光落在窗外的高大乔木上,乔木枝繁叶茂,叶子上遍布还没有被蒸发的雨点,一颗颗雨点像透明的珍珠,在光的折射下发出亮白色光芒。那光芒让看的人产生眩晕感,但又不由自主的被它牵引着目光。淡淡阴影挡住了她的视线,微微敛眉,当那手掌心贴上她的额头时,眉头敛得更紧。“别皱眉。”轻轻的声线于她的耳畔。好,那就不皱眉。目光聚集在不知名的所在,松开眉头,眉头刚刚展平,耳畔就传来的叹息声:“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落在树叶上的雨点再次回到梁鳕视线所及范围内,温礼安重新回到他的位置上,梁鳕半靠在床上,出神凝望着窗外。终于,日光如数穿透云层,穿透云层的日光似乎也间接捅破了由水蒸汽体形成的结界。那阵风吹过,枝桠上的雨珠若干被风吹散,若干从枝头上滑落,亮白色的光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梁鳕垂下眼睛。那双手盖在她搁放在被单外面的手背上。“噘嘴鱼,这一觉你睡了整整九十个小时。”也就是说,她昏迷了整整九十小时,九十个小时,将近四天的时间,在这四天的时间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像听到她的心里话一样。低低的语气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梁鳕,我把薛贺的肋骨打断了。”怎么说呢?果然是财大气粗的人。环太平洋创始人把“梁鳕,我把薛贺的肋骨打断了”说得像“老兄,我得和你说个事,那时我手里刚好有把钥匙,你的车就停在我面前,我也就随手在车上刮了一口子,要怪只能怪你为什么要把车停在那里。”“医生还说了,那根肋骨位置会影响到的薛贺提气换气,正常生活不会出任何问题,但……恐怕薛贺在唱歌时音准高音会受到影响。”“换一种说法,薛贺以后要是再唱红河谷的话,最多也只能达到普通水平。”所以说,财大气粗的人这会儿是在炫耀他的高尔夫球技艺了得了吗?梁鳕闭上眼睛,手一点点从温礼安的手掌里抽离。“现在,在心里很讨厌我了吧?也许更早更早之前就已经开始讨厌了。”梁鳕死死闭着眼睛,淡淡的阴影铺在她眼帘上,他的唇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贴。“梁鳕,接下来你要好好睡一觉,因为接下来,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和你说,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你来做决定。”“别担心,从此以后,但凡梁鳕不喜欢的事情温礼安都不会逼着她去做,不会逼她,不会骗她,更不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第108章艳阳天梁鳕再次睁开眼睛是在清晨时分。如同很多个早晨一样,她的脸贴在那个胸腔上,如果不是周遭散发的消毒水味道,她会以为这是在很多个清晨中一个,她在温礼安怀里醒来。昨晚,一夜无梦。充斥于这个早晨的是:薛贺没了一根肋骨,温礼安说以后再也不会逼她。透过晨光,梁鳕瞅着温礼安的脸,一些思绪若远又近,隐隐约约中她似乎明白到关于温礼安昨天说的话。会吗?会是那样吗?近在眼前的眼帘缓缓掀开,猝不及防间和她的目光和他的目光撞在了一起,晨光跌落于他眸底,掀开的眼睫毛如蝴蝶羽翼,伴随着那扬起的嘴角,纯净明亮。一如那年。垂下眼帘,不敢再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