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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了张椅子来,如往常那般坐在王默言身畔不远,托着腮认真倾听。听着听着,险些就听睡着了。甘熙云却是半张着嘴难以合拢。这样的技艺,这样的天籁之音。不不,这已经超出人们通常说的技艺的水准,已经到了就靠笛音凭空营造出一种意境的地步了。这曲子就象流水,象微风,象春夜里悄然而至的细雨,象茅檐之下悄然绽开的一朵花……让人这样沉醉,这样想往。玉瑶公主听完这一曲,眼睛眨了眨,长睫毛忽闪忽闪的,认真的说:“王供奉这次吹的,比以往几个月吹的都好。”王默言放下笛子,朝玉瑶公主微微一笑。玉瑶公主看着他。她年纪还小,虽然人很聪慧,但有许多事情以她的年纪阅历还不会明白。王供奉看着是在笑,但是却又让人觉得他心里其实并不高兴。谢宁这一觉睡的特别好,醒来后也没有恶心、头晕的感觉。方尚宫已经让人准备了一道甜羹,里面只有板栗、糯米,饴糖。用料虽然简单,可是熬到了火候,糯米都熬开了花,板栗格外的香,饴糖搁得不多不少,甜度也是恰恰正好。谢宁吃了一碗羹,笑着说:“这羹很好。”方尚宫在心里念了声佛:“主子喜欢就好,回头重赏这个厨子。主子这一觉睡的怎么样?”“今天倒睡的很踏实。”方尚宫心说,王供奉也真是怪,这别人听曲子都是醒着听,王供奉偏要在主子睡着之后睡。而且主子这一觉睡的确实也比从前要沉,要香。看来今天如果要颁赏,重赏应该给王供奉才是。连方尚宫听了他所吹奏的曲子,都觉得心旷神怡,整个人确实轻松了不少呢。驿馆的这一边是和风细雨,可是驿馆靠中间的位置,却人人噤若寒蝉,连白洪齐都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绝不敢有什么马虎疏漏。随驾的禁军,侍卫、太监和宫人他这两天都筛过一遍了。小叶在这上头比他师傅还老练,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他没一个一个的审,一个一个的问,而是把这些人分开,让他们各自去咬对方。这些人平时有的是面和心不和,有的根本就是仇深怨重。俗话说的好,最了解一个人的往往不是亲近他的人,而是他的冤家仇人。这一咬,可以说是成效斐然。确实从余下这些人中又盘查出来一批有异心的人。当然这其中免不了挟私报复的,借机泄愤的,想铲除异己的,冤假错漏之事肯定有,而且还为数不少。可以小叶看,这种谋逆行刺的大罪当诛九族!错冤几个人又怎么了?这样的事就得宁错杀一千,也不能漏过一个。他这手段让白洪齐都暗自心惊。他可不承认小叶这样的本事是他教出来的。只能说,有人天生就适合吃这个行当的饭。小叶即使不进宫当太监,凭他这心性手腕,在外头也能混得不差。可是太监本就是无根之人,再这样行事不留一点余地……白洪齐想,也许自己是老了,心也比以前要软了。小叶这样行事,只怕不能长久啊。白洪齐象他徒弟这么大岁数的时候,身边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人。这些人有的和他要好,有的和他是对头。但这些人现在都在哪儿呢?刺客们捉到的活口不多,这几天陆陆续续又逮到几个活口。这些人也知道他们干的这事儿杀头都不够赔,所以大都不会留着命被活捉。但就逮到的这些活口就够查出许多东西来了。他们的口音,出身来历,用的兵刃,出京待命埋伏的时机……这可真是挖出萝卜带出泥,一张张供状让人触目惊心。白洪齐对皇上的忠心那是没得说,他也为皇上不值。其实这些诱因,这些作恶的种子,都是先帝时期就种下去了。先帝一死,皇上接手了一个烂摊子,国库空虚,民不聊生。而且皇上年轻,从前朝到后宫人人各怀异心,皇上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多不容易?这些事儿让皇上赶上,白洪齐觉得这就是老天爷不公平了。当然在皇上面前他可不能这样说。先帝再不好,那也是皇上的至亲,他一个做奴才的敢非议先帝,哪怕皇上也不会饶他的。白洪齐提着个食盒进了门,瞅皇上提笔蘸墨的功夫,将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盖盅呈到皇上面前。“这是什么?”“是甜羹。贵妃娘娘适才尝过,觉得味道很好,特意让人又备了一份给皇上送来。皇上也歇一会儿,用了羹再处理这些政务也不迟。”听说是贵妃让人送来的,皇上这才放下笔:“那就放下吧。”甜羹带着一股栗子香,吃起来香糯甘甜,又不让人觉得腻,确实是一道很好的点心。皇上尝了一口,问:“贵妃吃的香吗?”“娘娘胃口不错,也用了一碗呢。”王默言在晚膳后入夜时分,又吹奏了两只曲子。第二天谢宁晨起之后,不适的症状果然比头一天减轻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些晕眩,身上酸沉无力,但毕竟要好得多了。这么一来,本来是奉命来传话问安的王默言就被留了下来随驾伺候,大皇子那儿只能另遣人回去复命了。☆、二百四十六分别在长义停驻了五天之后,御驾起程去了永畿,但走的只有皇上,谢宁同两个孩子留在了长义。皇上是不放心将谢宁一个人留下的,但谢宁现在这种情形最好是静养,如果带同她一起上路,然后再折返回来,一路上她折腾不起。所以皇上自己去永畿,然后经陵州,一共也就是七八天时间。然后御驾就原路返回,到长义时再同谢宁和玉瑶公主她们会合,一同返京。目前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只是皇上事先想的好好的,见了谢宁之后,分别的话就说不出来了。谢宁已经知道了。她端着一小盘切好的桃子,同皇上一起分食。她一片,他一片。吃到最后盘子里只剩下一片了。皇上把这最后一片喂到谢宁嘴里头。“朕还得去一趟永畿,大概得几日才能回来。等朕回来,咱们就一块儿回京了。”谢宁点点头:“那臣妾在这儿等着皇上。皇上不用担心我们,有这么多护卫和禁军,臣妾又没什么大病。”谢宁这么善解人意,皇上下头安慰、解释的话就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