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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汉大丈夫,要恩怨分明,敢作敢当,说起来,婆婆对谢家是有大恩的,不但贴补维持了全家上下的生活开支,而且谢家得以起复,也全靠她的嫁妆才能上京四处打点周旋,可是婆婆非但生前没有赢得夫君的尊重敬爱,连拼了命生下的长子日后也被如此亏待,幸亏大爷能干熬出了头,否则连她都心不能平。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大爷这许多的磨难,同时造就了他极强的天赋,精明缜密的头脑,灵活变通的手段,独具慧眼的眼光,大胆冷静的性格,使他不仅在官场上如鱼得水,在商场上也赚得盆满砵满。谢怀远抚了抚慧珠的脸颊,轻声但坚定地说:“孙氏心里打什么主意,我早已明白,但爵位我是绝对不会让出去的,不光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我娘。”这是第一次谢怀远如此清楚地表露他的心机,慧珠看着他垂眸中略带试探和不安的眼神,微微一笑,“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大爷的身份本就名正言顺,有此想法正是理所应当,大爷放手去做便是,我总会一直陪着大爷的。”侯爷在府里从未谈及过他的原配妻子,孙氏身为继室,也未曾在大爷的母亲的牌位前执妾礼,族里长老们更是巴不得抹去这段对他们而言不光彩的历史,若是大爷再不出头,恐怕连顾氏的牌位都会被移出祠堂,到时让大爷情何以堪!如释重负一般,谢怀远一下子身体放松了下来,他紧紧搂着慧珠,带着些微小心翼翼,“我们现在什么也不用做,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可,珠儿,我定会给你一份舒适安定的生活,让你随心所欲地过日子,你别怕。”慧珠抬起头,调皮地一笑,“嗯,我不怕,这可是大爷你说的哦,可得说话算数,以后我睡到日上三竿,大爷可别嫌我懒......”谢怀远深情地望着她,“一定说话算数,你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睡到几时就睡到几时,都由着你......珠儿,你真好......”,忽然如狼似虎地翻身而上,激动地亲吻她的小嘴,直亲得她嘴唇红肿,几乎无法出门。酒筵次日他们双双去了周家,同慧珠的父亲一起祭拜了慧珠的母亲,整理了坟茔。又过了一日,他们告别了谢府,带着仆从,往山东赴任而去。初夏时节,万物并秀,浩浩荡荡的一队马车行路在道上,两边正是绿油油的农田果林,天气晴暖,草木繁盛,鸟雀啾啾,麦浪阵阵,一眼望不到边际,夏风吹来,吹动了麦叶,带来一股麦田的清香,极是心旷神怡,远胜于春日里的桃红柳绿,正是纷纷红紫已落尘,布谷声中夏令新。周进义早已在城外的放马亭等候,身后站着小厮百木和王嫂,还有陈婆子也带着陆姑娘前来送行,那陆姑娘双眼清亮,娥眉修长,身姿窈窕,确实有几分人才,手里牵着个约十二、三岁的男孩儿,收拾得也很是干净利索。周进义对着女儿女婿殷殷叙话,百般叮嘱,谢怀远和慧珠一一答应,慧珠送了百木一个银扣,王嫂一支银簪,嘱咐他们照料好周进义,送走了周进义后,陆姑娘才上来行礼,落落大方,又叫她弟弟行礼,那男孩子却是有些羞赧,但礼仪教养不缺。慧珠与陈婆子和陆姑娘闲话几句后,一一道谢后,便与他们道别,上路去了。却不知后头陆姑娘与陈婆子道:“年龄居然这般小,看上去娇娇柔柔的,难怪谢大人疼她。”陈婆子笑了下:“她是外柔内刚,以前周家可是清贫得很,老周在家小书店里做掌柜,一年到头也赚不来几个钱,刚好糊口罢了,后来这个闺女当了家,开了铺子才红火起来,她不光会做买卖,还算得一手好账,再精明的掌柜也糊弄不了她,听说谢大人这许多铺子里的账都是她管着的,谢大人做买卖本就厉害,她又管得滴水不漏,真正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两人实在是般配。”陆姑娘听得她说,也笑道:“如此听来,确实极为能干,你也说周掌柜如今守着铺子,也是井井有条,没有一丝差错,想来也是她的功劳。”陈婆子点头含笑:“老周本性淳厚,也是个聪明人,守成是尽有的,不然怎么想着给你介绍给他呢,可惜他对亡妻情深意重,不愿续弦,不如你别觅良人吧,别误了终身才好。”陆姑娘抿嘴笑道:“既然他对过世多年的亡妻都这般情意深厚,我便以真情磨他,总有一天他会懂得我的好。”陈婆子不由一怔,微微有些头疼起来,不免担心她误了终身,思忖着以后等她心思淡了,再给她寻个好的男儿。来年春天,花团锦簇,草长莺飞。大红灯笼高挂,将门匾上“留园”两个大字照的清清楚楚,大门四开,里头婉转悠扬的唱腔传了出来,一时隐隐约约唱的是: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含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试与……”,一时唱着“除罗衫,褪衣裤,玉体陈,羞处露……”,只听里面一阵哄笑声,娇嗔谑浪声连连。顾安从园里走了出来牵马,随从周顺搀着脚步有些歪斜的谢怀远,后面有一个人来送他,头戴缠丝纱冠,身穿团花锦缎长袍,腰间裹着八宝带,面上红彤彤醉醺醺的,可见亦是喝了不少。“公子莫要送了,就到此吧”,谢怀远拱手。那公子便道:“大人可是醉得不轻,怕是不能骑马,家父让我给大人准备了一顶软轿”,说完,下人已经将交软轿抬到了面前。谢怀远吐出一口酒气,笑着拍拍公子的肩,“如此便却之不恭了,赶明儿我去京城,再找公子喝一顿,不醉不归。”公子豪气道:“好!”顾安将谢怀远扶上软轿,又跟那公子告了罪,牵着马和几个随从慢慢的跟在软轿后面走远了。公子目送着他们远去后,便要转身回去,身边的侍从搀住他,好奇地问道:“谢大人不过是个五品的同知,怎的老大人待他如此客气,还命大公子出来送行?”那侍从是他的心腹,公子便稍作点拨,“你懂个什么?谢大人是京城敬安侯府的嫡长子,身份贵重,难得的竟是正经科举出仕,短短几年便已是堂堂五品官员,比那起子靠荫补而进的侯门子弟不知强了多少,老爷和大伯极是看重,都道他前途无量,更难得的是长袖善舞,做的一手好买卖,身家豪富,人脉极是深厚,连漕帮帮主都要卖他面子,老爷一直想要在漕盐生意上凑个份子,只是苦无门路,年前谢大人外放一事,老爷出了些力,卖了个人情,故而昨日私下里一说,谢大人很是爽快,已经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