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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家有个小太阳

    恼人的春风刮过后,终于到了天气稳定的清明。柳条上的嫩芽在不经意间已经透出了颜色,由远看去就像一层层垂下来的纱帘。各色的花苞款款绽放,在枝头俏丽鲜艳。

可童、裴两府上下都觉得这春色不及眼前走过的人明媚,让人由眼到心都舒坦。

“这是我从老家专程带回来的核桃糕,见者有份!管家伯伯、小桃小柳这是你们的!”童彤从自家府里一路过来,见着两府的人都是笑脸盈盈,粉润唇瓣吐出来的字似乎都带着香甜。

小桃见她拎着两串纸包手指头都勒红了,赶忙放下手里浇花的铜壶,伸手接了过来,“哎哟怎么还劳小姐亲自送!”

小桃是裴府的丫鬟,但是也叫童彤小姐。因童、裴两府是世交,关系亲如一家。说来也奇特,童府只有童彤一位小姐,没有兄长,而裴府则有三位公子,就是没能得一个小姐。

也因如此,童彤成了两家的掌中宝,要月亮不给星星的。好在童彤也没有恃宠而骄,从小就聪慧懂礼,像个小太阳一样,走到哪里都暖人心肺,所以两府的人都喜欢她。

小桃把童彤带到花厅,刚上了茶果,裴夫人就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彤彤来啦?这几日都没见你,怪想的!快让伯母看看!”裴夫人伸着手,两只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童彤起身端起小桌上的核桃糕,脆生生道:“我带了伯母喜欢的核桃糕来!”

“还是我们彤彤会疼人!”裴夫人揉揉童彤的脸蛋,抱在怀里一个劲心肝rou。

“三哥他们呢?”

裴府三位公子,童彤就数跟老三裴珞最亲,所以称呼起来从来都是以他开头,府里的人也习以为常。

裴夫人捏着童彤绵软的小手,根本顾不上自己的儿子们,满不在乎道:“祭祖去了,还没回来。”

童彤听罢,柳眉微微皱起了一个褶,道:“三哥身体不好,可别出去一吹风又病倒了。”

裴珞小时候大病过一场,打那以后身体就不怎么好,风一吹就能倒。调养到现在虽是不错,可有道是病去如抽丝,平时少不得要注意着。

裴夫人听见她关怀自己儿子,只是笑了笑,并不担忧:“放心吧,有你大哥二哥在呢。”

童彤点点头,看了看外面晴朗的天气,觉得这时节应该没什么事。

“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彤彤今天就留在这里吃饭吧!”

童彤粉白的小脸上略有一丝为难,软声道:“我也很想吃伯母做的红烧鳜鱼,可是我还要陪我娘出去,可不可以先攒起来,我下次一起吃?”

听着她娇憨可爱的话,裴夫人的心都化了,哪里会责怪她,只是心里越发舍不得放她离去。不过终归是人家的女儿,没道理霸占着。

裴夫人捏了下她的的脸,笑道:“好好好,给你攒着,下次让你吃个饱!”

童彤又陪着裴夫人说了会话,那厢童夫人出了门顺道过来接她,在大门口遇到了祭祖回来的童家父子仨,正说着话。

裴宁和裴竣两兄弟率先看到从花厅出来的童彤,笑着打了招呼后就识趣地让了开来,给自家那个“病歪歪”的三弟一睹佳人的机会。

裴珞坐在木制的轮椅上,整个人却不减清贵,怎么看都不像个有病的人。

童彤为此不知多少次纳闷过,还是伸手探了探他微凉的手指,叮嘱道:“三哥快回去吧,外面又起风了。”

裴珞顺势握住她柔软的小手,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温声道:“彤彤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了好一会了,我还带了核桃糕来,已经让小桃给你放在房里了。你那份我特意让那家店的老师傅没加太多糖。”彤彤一面说着,一面走到他轮椅后,往里面推了推。

裴珞巴巴地扭头想要看她,见她推着自己走还以为她会留下吃饭,没想半路就停了。

童彤解释了一番,裴珞不禁心中失落,可也不好让她把自己亲娘推了,只好望夫石一样望着母女俩出了门。

裴夫人看见童彤挽着童夫人的胳膊,羡慕得不行,抵了抵裴珞的肩膀道:“我也想让彤彤挽着胳膊上街去,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把人娶回来。”

裴夫人的语气委屈巴巴,又带着极度的渴求,令裴珞都听得想笑。他理了理袖子,一撑扶手站了起来,俊朗的脸上多了几分与平日不同的精明。

“就快了。”

裴夫人见他精神奕奕的样子,并没有应有的惊讶,听到裴珞的话更是美滋滋的,仿佛媳妇已经手到擒来了。

裴宁和裴竣站在门廊那里,对着自己三弟一脸嫌弃,觉得他这么骗小姑娘怪不要脸的。明明已经活蹦乱跳了,非得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博取同情,还累他们出门都得推着他,实在是心里不平衡。

裴竣哼道:“我看就该告诉彤彤真相,让你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裴珞眨了下眼睫,不露声色道:“彤彤就是我的救命药,你们要真给我弄没了,我后半辈子就跟着你们过。”

裴宁和裴竣齐齐一噎,一阵无言。不过裴珞这话他们倒也信,追根溯源他装模作样也是因为想博得童彤关注,要真搅黄了,他们三弟大抵就疯了。

不过总这么编下去也不是个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谎言越瞒后果越严重。裴宁裴竣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开始同情自己三弟了。

也不知童彤知道后会怎么生气呢。

童府的人大概都对裴珞和童彤的事情十分乐见其成,所以对自家三少爷人前人后两幅样子也不觉得什么,关键时刻还会替裴珞打掩护。

所以裴珞也算是“恃宠而骄”了,仗着自己聪明的脑瓜子,有时候连自己亲兄长都算计,让裴宁和裴竣牙痒痒,却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不过关于裴珞的大事,两位兄长虽说见不得他得意,可也不想童彤这“肥水”流了外人田,明面上还是一致对外。

童彤生得娇俏,人又可爱,自然大把的人喜欢,这里边可不乏正当青春的小伙子。裴珞时常带着童彤出双入对,就为宣示主权,可也有性子拧的,才不管你裴珞什么心思,男未婚女未嫁的,谁还没机会不成。

就比如也是毗邻而居的张家小公子张衢[qú]。

这一带的人家在生意上基本都有往来,平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来往的机会也多。

张衢跟童彤同岁,总是显得比较好动活泼一些,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时间都会找童彤。张衢对裴珞的心思门儿清,可就是丝毫不管,跟裴珞明着对上眼的时候也是理直气壮。

要不是裴宁和裴竣拦着,裴珞可真就要上去揍人了。

这日,张衢大中午就来找童彤,捧着一串斑斓的风筝,一路喊着进了门。

童彤正是爱玩的年纪,前些天看见外面踏青的人不少,天上飞得密密麻麻,早就心痒了。

“这风筝可真好看,你哪里找师傅做的?”

张衢见童彤目露喜欢,咧着嘴道:“是我们府里的木匠,他惯会做些精巧东西,你要喜欢,赶明儿我再让他多做几个!”

“要那么多做什么,我又没多长几只手。”童彤摇了摇头,捧起一只连着尾巴的蝴蝶风筝,看了看后品评,“不过我还是觉得三哥做的风筝好看,他画的图案也漂亮。”

张衢看见她手里捧过来的风筝,确实精巧,可还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裴三养尊处优惯了,哪里会做这些东西,肯定不经用,风一吹就散了,还是拿我的去吧!”

童彤仿佛没听到似的,捧着自己的风筝就往外走。

张衢忙道:“我家的马车就在门外,彤彤你要出去玩直接坐我的车便是!”

童彤出了大门却转了个弯,径直朝隔壁的裴府走去。

“我去找三哥一起,他这几天呆在府里一定闷坏了。”

张衢一听她又要带着裴珞,顿时就拉下了脸,“带他出去还不得一阵风吹跑了,我们也不用放风筝了,直接放他就是了。”

童彤终究护着裴珞,嘟着小嘴道:“三哥才不像你说得那么弱不禁风,我看你才是瘦猴一样,到时候跟紧点,别一回头你就被风吹走了。”

张衢不服气地挺起自己的小身板,啪啪拍了两下,没等说出什么豪言壮语就岔了气咳嗽连连。

童彤露出一个嫌弃的小眼神,捧着风筝蹦蹦跳跳地跑进了裴府大门。

门房对张衢也不陌生,他要进来自不会拦着。只是张衢惯不待见裴珞,愣是拗着脾气杵在大门口没跟进去。没一会见裴珞跟童彤相携出来,点着脚哼道:“怎么裴三公子今儿又劳动自己的两条腿了,别走两步就发了软,届时可没人背你回去。”

裴珞还没说什么,童彤就冲他道:“我三哥又没惹你,你怎么老是阴阳怪气的。”

张衢怕惹得童彤厌烦,张了张嘴委屈地闭上了。

几人待要走时,裴宁和裴竣打外边回来,一见着张衢就热情地拉住了他的手一阵寒暄,说是有些日子没见了,弄得张衢满脑子疑问,明明清明祭祖那天两家人才碰过面。

“一段日子没见,小衢公子也长成大人了,可喜可贺啊。”

“……”张衢看着裴竣脸上的欣慰,只觉得十分怪异。

他忍着笑脸跟两人说完,一回头发现童彤他们的马车已经不见了,顿时一蹦三尺高。

裴宁作为老大,端的是一副老神在在:“哎哟瞧我们这嘴,说了这半天都耽误了小衢公子的行程。行了,我们就不打扰了,改日再聚。”说着拍了拍张衢的肩膀,让他好好玩。

张衢站在空荡荡的门口欲哭无泪,人都跑了他还上哪儿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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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

裴珞“病公子”的雅号到底不是白来的,陪着童彤出去放了一天风筝,回来就躺倒了。

裴竣在一旁拢着袖子幸灾乐祸:“让你装,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吧。”

其实裴珞也没什么,就是在吹了一天的风头疼得很。只是裴家夫妇被他以前的样子吓怕了,一有个风吹草动就担心得不行。

裴珞把敷在头上的巾帕扔向自家二哥,就嫌他聒噪。

裴竣接住,在盆里摆了摆,又放回了他头上,正想着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保险,就听到了童彤的声音,于是笑道:“得,你的良药来了。”

裴珞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门口目光灼灼。

裴竣哼了一声,率先过去把门打开,看见童彤手里拎着攒盒,尚有些气喘吁吁的。

“我让我娘炖了汤,三哥怎么样了?”

裴竣心中暗骂裴珞是走了狗屎运,一面接过攒盒将她让了进来,“你一来他就生龙活虎了,这碗汤下去想必翻两个跟斗都没问题。”

童彤抿嘴笑了几声,见裴珞好端端地坐在床上,也没有精神不济,松了口气。

“都怪我太贪玩,才拉着三哥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风。”童彤耷着眉毛,显得很自责。

裴珞安抚道:“不怪你,我呆在家里久了也闷得慌,也没记着时间。”

裴竣也毫不客气道:“就是的,他那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注意,彤彤你别理他。”说是这么说,裴竣却自发地揭开攒盒,舀了一碗汤递给了弟弟。

童彤也见惯了他们兄弟仨表面互相嫌弃,见状便笑笑地坐在一边看裴珞喝汤。

裴竣见他们嘀嘀咕咕说着话,也不当那烛台了,叮嘱了几句掩门出去了,转头看见刚回府的老大,便道:“彤彤方才来了。”

裴宁一听,自觉刹住了脚,打算等他们说够了贴心话再去瞧瞧裴珞的情况。

裴珞把童彤带来的汤喝了个精光,轮到喝药的时候便有些没肚子,不过为了病体着想,还是硬着头皮灌了下去,一瞬间觉得喉咙眼都满了。

童彤见他拧着眉头,忙去端了杯茶来给他清口。

“这些年喝药也没间断,改天再让以前的老大夫来看看吧。”童彤拿着手绢替他擦了下嘴角的药汁,不减担忧。

“不碍事,如今这药也是巩固,大夫说我的身体已经没大碍了。”

这话好歹没让裴宁和裴竣听见,不然铁定要翻白眼。

何止是没大碍,根本就没大碍啊!

童彤单纯,在她的印象里裴珞一直都是病弱公子的形象,这想法根深蒂固,所以由不得就会迁就些。

裴珞偷摸享受着这种待遇,像是上瘾一样,好了也愣装没好。

童彤看见他凳子旁换下来的外衫,闲着没事便顺手拿了过来,叠得整整齐齐。

裴珞一双眼盯着,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童彤扭头问他:“怎么了?”

裴珞夸道:“彤彤这样懂事贤惠,将来的夫君必然有福了。”

虽是夸赞的话,可童彤心里反而觉得不开心,嘟着嘴恼道:“三哥真讨厌,忽然说这个!我不要理你了!”

裴珞眉梢微动,神色不变:“还害羞了?你现在也是大姑娘了,嫁人不是迟早的。”

“我才不嫁!”

“你不嫁难道还想留着当老姑娘不成?届时可别赖着让我养你。”裴珞吗,面带笑意,装作玩笑。

童彤没觉察他的试探之意,笑道:“我倒觉得这主意不错,我就赖着吃你喝你,把你薅个精光!”

裴珞听见这话,浑身上下都舒坦,嘴上却是嫌弃不已:“就你这娇气包,我可养不起。”

“养不起也得养!”童彤那脑袋拱了下他伸过来的手,娇蛮的样子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裴珞默不作声将她的话都记在了心里,仿佛这就是一个证据,怀揣多年的心愿更加坚定起来。

过了个把时辰,童彤才从裴珞那里出来,经过花厅想跟裴家二老打声招呼,不巧听到他们说话。

童彤原想悄悄离去,却听见裴老爷略显担忧的语气:“三儿这病也有好些年了,现在也离不开药罐子,要不请个懂行的订一门亲事冲冲喜?”

裴夫人道:“这倒是,三儿也到了年纪,总不能再蹉跎下去。”

“那我明日就去合计合计。”

……

童彤并不想偷听,可脚底就像黏了胶,耳朵也不由自主地朝着花厅张,将裴家二老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过来。她心里顿时有些胀胀的,说不出的难受,可要说到底难受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童彤怏怏地回了府,小丫鬟瞧见她高高兴兴出去,闷闷不乐回来,还以为是裴珞的病又不好了,当下没敢多问,伺候她梳洗后就跑去跟童夫人提了一嘴。

临睡前,童夫人来了房里,见童彤趴在床上像只没精打采的猫,过去将她捞了起来。

“跟娘说说,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

童彤满心的头绪理不清楚,动了动最却是委屈得掉下泪来。

“哟,怎么还哭上了,裴珞总不至于欺负了你。”童夫人便帮女儿抹泪珠子,边拍着她的肩膀哄。

一提到裴珞,童彤就越发不是滋味,心里感觉又苦又涩。

在童夫人再三诱哄下,童彤才说了自己方才听到的事。

童夫人是过来人,自然能看出来些门道,笑着点了点女儿的鼻头,直说她傻。

童彤瘪了下嘴,被眼泪浸过的瞳仁更显明亮,清凌凌地能照出人的模样。

“就因为你伯父说要给裴珞定亲冲喜,你就哭了?”

理由是这个理由,可让童彤自己说就不清不楚了,所以她揪着自己的发梢,闷闷地不言语。

童夫人循循善诱:“裴珞已经二十有三,是该定亲了,你总不能一辈子黏着他叫哥哥,还不允他娶亲。”

“我没有不允……”童彤嗫嚅一句,却很没底气。

“那你还哭得这么伤心,不知道的以为你喜欢裴珞呢。”童夫人说罢偷偷去瞧她的表情,见她脸蛋上两团红晕,遂揶揄起来,“还真喜欢呐?”

“没没没没……”

童彤把一个字结巴出来好几个,童夫人噗嗤一笑,见她又要恼,才收敛了几分。

“你个傻丫头,喜欢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还扭扭捏捏的不肯说。你要再不说,你的三哥可真就被人定走了。”

童彤听出来些什么,抓住童夫人戳自己额头的手指,急问:“谁看上三哥了?”

童夫人见她着急的样子,又忍不住一阵笑。

“您笑什么嘛……”童彤拧着手指头,又窘又不解。

童夫人笑罢,又摸着她的脸蛋感慨:“以前惯会赖在我怀里撒娇,如今也有心事了,当真是长大了。”

“我如今也会撒娇啊!”童彤说着,张开手扑进自己娘亲怀里,一副依赖。

童夫人笑嗔了几句,也不忍再逗她,说起了正经事:“你伯父伯母早前就跟我提过,想给你和裴珞定亲。”

“真的?!”童彤一下蹦起来,眼睛里像燃起了两束小火把,熠熠生辉的。

童夫人看着她的样子,但笑不语。

童彤讪讪地坐端正,揉着抱起的枕头,一会笑一会拧眉的,又担心地问:“三哥知不知道这事?他愿不愿意?”

“先别问裴珞,说说你吧,你愿不愿意?”

童彤扭捏了半天也没好意思说,却是小声道:“三哥肯定不知道,他肯定一直拿我当meimei。”不然先前也不会说什么嫁人的话了。

童夫人闻言,不禁多看了她几眼,觉得她傻得冒泡。两府上下都看出来的事儿,就她一个毫无所觉。裴珞要是能拿她当meimei,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了。

童彤兀自想着,却又觉得不对劲:“那伯父伯母怎么还张罗要给三哥冲喜?”

童夫人又戳了她一记,毫不留情道:“你傻呗。”别人说说啥就信啥。

童彤摸着被戳的脑门,撅嘴不解。

此时裴府二老却凑在一处喝着茶,相视一眼,心照不宣。

“彤彤应该听到了吧?”

“小二看见人过来了,还说站了好久,想是听到了。”

“听到就好听到就好,三儿的一片痴情就看彤彤能不能领会了,若是真无意,也省的互相耽搁。”

“看着吧,板上钉钉的!”裴夫人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脸肯定。

天造地设

婚姻大事左不过占个天时地利人和,如今两家长辈有意撮合,而裴珞和童彤也是郎有情妾有意,各自一拍手这事儿就轻易成了。

童、裴两家觉得再自然不过,可对张衢来说简直就是天塌了。

“童彤怎么就要嫁给裴珞了?!”张衢手里还捧着要送给童彤的一盒五彩石,听到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手一松哗啦撒了一地。

下人们都知道他们少爷心悦童家小姐,可童家小姐自小就跟裴家三少爷要好,那也是有目共睹的,当下也不知怎么安慰。

张衢一脸的心碎,当即就冲到裴府,啪地一拍桌子兴师问罪:“你说!你给童彤灌什么迷魂汤了!”

裴珞轻瞥了下桌子上被震得跳了两跳的茶杯,端起来抿了一口,完全不把张衢的横眉竖眼放在眼里。

反是裴宁和裴竣,听说张衢来了,隐隐觉得他会搞事,急急忙忙就跑过来了。

裴竣拍着张衢的肩膀好生劝道:“这婚姻大事,总讲究个你情我愿,彤彤无意于你,你又何必苦苦纠缠,反而叫人说你不像个男人!”

裴竣每说一句话,就犹如往张衢身上插一刀,到最后安慰没有几分成效,反将人打击得都快哭了。

“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瞧你这像什么样子!”裴宁抖开一条帕子,嫌弃地递到张衢面前。

张衢对自己的定位倒挺清楚,只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瘪着嘴道:“你们说得容易,我就从来没拿起来过,往哪儿放去?你们就护着裴珞,助纣为虐!”

裴竣对他这拎得清的态度忍俊不禁,听他说到“助纣为虐”,倒也深以为然。不过裴珞是自己弟弟,胳膊肘总不能往外拐,只能委屈了别人。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少年继续努力,我们看好你!”

张衢发xiele一通,心里也好受了些,只是临出门了,看见裴珞悠悠哉哉坐在那里,从头至尾连句话都没说,尽让他两个哥哥帮他打头阵了,不禁愤愤得鼓起了脸。

这就想抱得美人归?偏不让你如意!

张衢愤然转身,旋即就去了童府。

马上就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童彤正是美得冒泡,时常对着镜子就能发呆。

童彤也知道张衢的心思,所以一直以来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送礼也是有来有往,从不给他任何错误的讯息。所以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义务跟张衢解释,知识见他满脸气愤而来,还是不免一愣。

“童彤!你怎么能嫁给裴珞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表里不一的负心汉?!”

张衢一串话扔出来,可谓撕心裂肺,吼得童彤都有些懵。

她怎么不知道三哥身上有这么些形容?

童彤自然而然地就开始护着裴珞:“我三哥才不像你说的那样!”

张衢气哼哼道:“怎么不是了,裴珞的病早就好了,可就一直装模作样,还不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也就你还傻乎乎地对他好,他都把你耍得团团转了!”

“三哥的病好了?”童彤的关注点显然有些不一样,左右都系在裴珞身上。

张衢一噎,都不知道再接什么话,好半晌才道:“他这么骗你,博取你的好感,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童彤讶异反问,“你也说了三哥是为了博取我好感,我又何必对他的良苦用心而生气。”

张衢默默地看了童彤半晌,罢了目光幽幽地叫了她一声。

童彤扭过头,就听张衢扯开嘴角:“你可真是个缺心眼。”

“……”童彤陡然愣了一下,转而就像炸了毛一样,“你才缺心眼!我喜欢我三哥愿意被他骗怎么了!”

张衢不平衡的内心忽地就释然了,暗叹他们俩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只是见童彤对裴珞那么信任,语气微酸地哼了一声。

张衢来找童彤的事,裴珞等人还不知晓,不然仅是裴宁和裴竣就要先剥了他一层皮。

他们“助纣为虐”得来的弟媳妇,怎么能被别人给搅黄了!

好在张衢年纪也小,喜欢不成也不至于死缠烂打,只是每每见到裴珞,还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两家达成共识之后,成亲的事宜也开始筹备起来。

裴夫人欣喜之余,也不忘cao心自己另外两个儿子。

“你们作为兄长,已经落后了,也该考虑起来了。我看上次那个柳家的小姐就不错,还有对街张老板家的大姑娘。左右都有生意上的往来,你们也多留意着些,要是觉得不错我就让李媒婆去说合说合!”

裴宁和裴竣下意识就想抠抠已经起茧的耳朵,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先把裴珞的事办了吧,我们不急。”

裴夫人一听,眉毛一竖:“什么不急!我急啊!二十五六七八九的人了,连媳妇的影子都没有,你们是想打光棍不成?”

裴竣听她娘数了一堆数,暗想她估计连他们的年龄都记不清楚,敷衍地点着头道:“终身大事急也没用,您看裴珞和童彤两情相悦,我们总不能为了完成任务,随便娶一个回来‘相敬如冰’吧。”

裴夫人顿了顿,又道:“我也不是现在就让你们找,起码等三儿成亲以后,这时间放得总够宽了吧?”

依两家现在商量的情况看,裴珞和童彤的日子约莫就在秋季了,统共不过几个月。裴宁一想,这哪是宽,分明不够用!

兄弟两个一合计,表面上随裴夫人的话,一转头就去找裴珞商量了,想让他到时候把日子定得迟一些,也好让他们这两个单身汉多逍遥逍遥。

可是裴珞处心积虑了十来年了,就盼着抱得美人归,哪里肯听?不顾哥俩威逼利诱,一口就回绝了。

日子最终定在了八月初八,随着童彤和裴珞每日蜜里调油,倏忽就至。

裴宁和裴竣为了报他见死不救之仇,在喜宴上跟着众人可劲儿戏弄裴珞,被裴夫人一把揪了出来,一人赏了一颗爆栗。

“有你们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么?三儿要是醉得入不了洞房我抱不上大孙子,我就唯你们是问!”

这洞房还没入,他娘就惦记着大孙子了,可真够心急的。

裴宁和裴竣暗暗咋舌,又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发愁不已。不过见裴珞已经喝得面色酡红,还是跻身而上替他挡了不少酒。

童、裴两家结识的人不少,一圈下来已是月上柳梢头。

童彤天刚亮就被挖起来开脸打扮,此刻坐在宽大的喜床上,一个劲儿打瞌睡。

裴珞脚步虚浮地拍开房门时,童彤猛地一个激灵,如梦方醒。

亲戚朋友见裴珞喝得有些醉,原本打算大闹洞房的主意也就没实施,略微玩笑了几句就散了。

小桃端了温水来,童彤接过巾帕道:“我来吧,你去帮三哥煮点解酒茶。”

小桃点点头,转身出去掩好了门。

童彤把宽大的喜服袖子往上撸了撸,举着细白的手臂朝裴珞伸过去。忽而一双手将她一抓,一个翻转后便看到裴珞略微醺红的脸,那双眼睛就像暗夜的星辰,熠熠生辉。

童彤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没醉?”

裴珞不置可否,却是一俯身,凑近她微张的檀口。

童彤忙别开脸,忽闪着大眼羞赧道:“门还没关呢!”

裴珞倒不觉得这个日子会有人不解风情地闯进来,不过见童彤紧张的样子,在她唇上浅浅印了一下,起身去关门了。

小桃端着解酒茶回来,喊了两声没见童彤回应,只依稀听到些喘息吟哦,头一低急忙下去了。

(淡久了,抓紧时间把rou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