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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

    薄幸的生母秦氏出生商贾之家,自小随父经商,是以性子也不似寻常闺秀一般娴静,与生在书香世家的薄父成为连理,也让世人称奇了好一阵。两人也曾新婚燕尔,许下白头之约,美中不足的便是秦氏入府三年,一直未有所出。薄父架不住族中长辈的施压,便纳了妾,秦氏心中生怨,大闹薄家宗祠之后,毅然与薄父和离。只是未想天意弄人,秦氏离开薄家之际,才诊出有孕,生来好强的秦氏,不愿再回头言和,怀胎十月生下薄幸,独自抚育。

薄父至今都没能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儿子。

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凡事总难看开。怀着对薄父的怨怼,秦氏对薄幸并没有母子之间的温情,唯不叫他缺衣少食便可。大抵是长年累月,积怨难消,秦氏就那么把薄幸随手一丢,自己走南闯北去了,不出几年,嫁进了锦阳闵家船行,凭着自己雷霆手段,成为当家主母,人称一声“闵夫人”。

直到几年前,秦氏打听到薄幸师承万象森罗,便时时送些银两衣物,不过都被薄幸拒之门外,后来也就不来碰钉子了。

这次,实是秦氏身染怪疾,群医无策,这才求到万象森罗门下。

越接近锦阳,蓝小米不忿的情绪就越甚,一路上叮嘱:“先说好了,对自己有害的事儿,你说什么也不能做!”

薄幸半开玩笑道:“反正我是个薄幸之人,你指望我对自己的亲娘有多在意。”

蓝小米瞥了他一眼,道:“我还不知道你,刀子嘴豆腐心!”

“那也是对你,你见过我跟旁人这样?”

蓝小米想到门中那些个师兄都怕他,觉得这话也没错,不过还是不放心,“那也不一定,毕竟母子连心。”

薄幸目视前方,面无表情道:“本就没心,何来连心。”

到了锦阳的时候,是家主闵政亲自来接的人,蓝小米看他前后左右招呼热络,言语之间不乏对秦氏的关心,暗想秦氏如今也过得诸般如意了,不知道是不是想借机同薄幸化解心结。

相对闵政的热络,薄幸依旧冷淡,若不是为着探病方便,大概连闵家大门都不会踏进去。

闵政早先就叫人将南院收拾了出来,置了些奴仆随侍左右。薄幸不想耽搁太久,洗净一身风尘,用过饭便提出去诊病的事。这话正中闵政所想,他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连忙领人去了东院。

秦氏养病喜静,是以东院只有一两个丫头嬷嬷伺候,略显冷清。蓝小米甫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门窗上糊着厚厚的窗纸,将屋子遮得黯淡无光。再往里便是休憩之处,床帐也是捂得严严实实的。

闵政解释道:“她这病说来也奇怪,只见不得光,平日也能吃得下东西,却半点精气也补不起来。这半年,老参灵芝也没少用,依然不见起色,反倒更严重了!”闵政走到床前稍微掀开帐子,同秦氏说了几句话,继而又拿帕子蒙上她的眼睛,才叫丫头将灯点上。

长久呆在屋内不见光,秦氏的脸色阴得越发白,连唇色都不分明,仔细看倒与薄幸有几分相似。蓝小米见她虽然满面病容,鬓发却未凌乱,衣衫也整洁,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讲究的美人儿。

蓝小米偷偷去看薄幸的脸色,见他并未有什么不同,不由轻吁了口气。倒是在薄幸去把脉的时候,秦氏明显怔了一下。

闵政在旁边唠唠叨叨:“我寻了许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前不久碰见个自称是西域神医的,呜哩哇啦说了一堆,我也听没太清楚,只说这个病要补人血,还必须是亲缘的血,这却叫人为难!”

蓝小米听到这里,挑起了柳眉,“怎么你们知道法子?这是专程叫阿幸回来放血了?”蓝小米顿时对这对夫妇讨厌到极点,仅有的一丝同情也没了,看见秦氏就一肚子火。

什么亲娘,滚蛋去吧!

闵政被蓝小米一通质问,有些尴尬,秦氏开口解围:“夫君口拙,讲得颠三倒四,叫人误会。那西域神医的意思,是用亲缘之血作药引,配几服药,吃上三个月便可见效。”

蓝小米不买账,“那不是还得放血!说得倒轻巧,三个月的药得用多少血啊……你又不是没娘老子,用他们的去啊!”

闵政呐呐道:“岳丈他们年事已高,身体也不算硬朗,怕受不住……”

蓝小米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薄幸摇了摇她的手,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蓝小米这才作罢。

“那人说得倒也对了一半。”

蓝小米见薄幸挽袖子,急得一把抓过去,“你干什么?”

薄幸拍拍她的手,将匕首递给她,道:“此病不是寻常外感之症,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许是夫人往日所食未曾注意,误染了寄生蛊,这蛊靠吸食人的精气存活,熟悉了宿体的血液环境,所以引蛊也需要血缘相近之人。”

“你要引到自己身上?你脑子被驴踢了?”蓝小米将匕首一扔,气得大骂。

薄幸面带一丝无奈,碰了碰她的脸蛋,“所以师姐可要出手快些,免得蛊虫一出来钻我身上。”薄幸说话的同时,已经割破自己和秦氏的手腕,一只黑色的小虫自秦氏伤口处探出头,眼见就要窜进他手腕,蓝小米吓得一把抄起匕首挑走,盖在了一边的茶盏里。

看着薄幸自若地掩伤口,蓝小米气得话都说不上来,双手都在发抖。

“蛊虫在内,补多少都是冷灰爆豆。这会没大碍,以往怎么补的如今就怎么补吧。”薄幸抬手去写药方,左手腕的帕子没人摁着翘起来一个角,一只素白的手伸过来,帮他打了个结。薄幸抬头,只看见蓝小米拧得剩个后脑勺,气咻咻地快冒烟了,温柔地笑了笑,提笔快速写了药方交给闵政。

闵政连连致谢:“不愧是名门之徒啊,这病缠了近一年,未想你一出手便解决了!闵某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蓝小米哼了一声,拔步便走。薄幸叮嘱了一些事情,旋即追了出去。

“小米!”

蓝小米听到薄幸叫她,走得越发快了,因为不熟悉府里的路,直走进了顶后面的园子,没路了才停下,径自对着面前爬满绿藤的墙壁,就是不回头看他。

薄幸搂住她,带着些强硬扭正她的小脸,看她泛着潮气的眼眶,一瞬间便柔了神色,“怎么还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

“万一呢!”蓝小米磕了他一额头,气得捶他胸口,“还老是先斩后奏,让人连准备都没有!”

“我怎么说也是万象森罗数一数二的天才,没把握的事我怎么会轻易涉险。”

蓝小米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道:“往常像个锯了嘴的葫芦,这会倒吹嘘起来了。”

两人依偎着,感受着清风徐徐,蓝小米画着他衣领上的花纹,好半晌才试探着问:“阿幸,你如此干脆帮她引蛊,心里……是否也还在意她?”

薄幸没有犹豫,淡然道:“我只记着她是生我之人,仅此而已。”

蓝小米懂了他的意思,小小心疼了一下,张开手抱紧了他的腰,道:“那我们快些把她治好,就回山吧。”

薄幸将下巴搁在她毛茸茸的头顶,眯眼惬意地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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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薄幸打算翌日就走,在闵政再三恳求下,才答应多留几日,以观病情恢复情况。

蓝小米待不住,撒丫子逛了半个锦阳城才罢休,回来的时候,一进院子就感觉到了不同之处。

“阿幸,你有没有觉得这里亮堂了不少?好像人还多了。”蓝小米嘀嘀咕咕,转悠到房门前,便见两个貌美如花的丫鬟站在那里,举止有度,连说话声都整齐一致。

“晚宴已设在前厅,婢子奉夫人之命,来伺候公子与蓝姑娘做准备。”

“准备什么?”蓝小米有些懵,见床上叠得整齐的衣裳,恍然大悟。暗道这大户人家就是讲究,吃个晚饭还得换趟衣裳。

“不必你们伺候,下去吧。”

面对薄幸的冷淡,两个丫鬟相视一眼,只得咬唇退下。

蓝小米看着按顺序摆了一床的衣裳,好奇地抖开来看。漂亮是漂亮,只不过套在自己身上就有些不伦不类,尤其胸前那里空荡荡的,支撑不起衣服原有的弧度,蓝小米对着镜子摇头,“阿幸啊,你这个亲娘的眼光大不如你啊。”薄幸送她的衣裳都是刚刚好的,简洁又活泼,比这拖地裙方便多了。

薄幸搂了搂她纤细的身子,在粉颊上吻了吻,道:“回头我再陪你去买新的,等应付完晚宴,我们就走。”

蓝小米点点头,语气又兴奋起来,“追风师兄他们也在锦阳,我们去剥削他们几天!”

“听你的。”

蓝小米就穿着来时的男装,大大咧咧地同薄幸去了前厅,一见几张大圆桌坐得满满当当,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不由笑着勾了勾薄幸的手指,凑过去小声道:“这一点上,你跟你娘也真像——先斩后奏!”

薄幸捏捏她柔软的掌心,以示不满。

秦氏养了这些天,气色恢复得极好,保养得当的脸上,细眉凤目,透着一股凌厉。秦氏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停顿了一下,继而不动声色地撇开,同在座的各路人言明薄幸的身份。

在一片恭维恭贺的声音中,薄幸面色如常,不回应也不否认,自顾给蓝小米夹菜,有人端着酒杯来,倒也不拒。

蓝小米就只顾鼓着腮帮子吃,看着一群人拍马屁,觉得特别有意思。

宴席过半,蓝小米兜着圆滚滚的肚子,到后廊消食,不期然碰见也出来小坐的秦氏。蓝小米想拐弯绕开,秦氏出声叫住她。蓝小米只能退回去,坐在一边。

秦氏略打量了蓝小米一眼,看似柔和的笑容里带着疏离,不疾不徐地与她闲谈。

“蓝姑娘是哪里人氏?”

蓝小米随意道:“我也不知道,我打小就在万象森罗了。”

这话一出口,似乎就把天聊死了,秦氏说了声“抱歉”,两人一时无言。隔了会儿,秦氏又问:“蓝姑娘今年多大?看着就像个小姑娘,应该也就十八九吧。”

蓝小米掀眉看了一眼秦氏,暗道这人真是会说话,却还是老实交代:“我二十有三,比阿幸还大了五岁呢。”蓝小米隐约琢磨出来秦氏的用意,故意说得清楚明白。

秦氏掀茶盖的手慢了一下,缓缓刮开漂浮的茶叶,声音没什么起伏,“那阿幸平日定没少麻烦你。”

“那倒没有,反而是我麻烦他比较多。”蓝小米有些心虚,实际不是“比较多”,是“全部”。

“看来你们师兄妹的关系很好。”秦氏放下茶盏,不着痕迹地提醒,“阿幸年少冲动,许多事或许考量不到,蓝姑娘可要多规劝他些。他自己无知是小,损了姑娘名声就不好了。”

蓝小米知道秦氏是看见宴席上薄幸拉她手了,表面应着,心里却在想,秦氏要是知道她跟薄幸已经滚到一张床上了,不知会不会拉她去浸猪笼。

“蓝姑娘聪慧,想必也看出来了,我想让阿幸留下。”

“阿幸同意么?”

“他能千里迢迢跑来锦阳,想必不会拂了我这个亲娘的意。”

蓝小米觉得这人真是自信到主次不分了,明明是她千里迢迢修书求人的啊。不过蓝小米难得有耐心同人打太极,“夫人是想我代阿幸辞别万象森罗?”

“等这边安排妥当,我再与阿幸亲自去拜访。望姑娘知会尊师一声,多有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行吧。”蓝小米起身,拍了拍衣服,“那我就不久留了。”

秦氏被她的态度弄得有些懵,不过目的达到,她也不纠结过程,客气道:“姑娘也不急在这一时,待明日我叫人准备些盘缠。”

蓝小米回过头,狡黠一笑,“我得偷偷走,不然阿幸看见会哭鼻子的!”

席散以后,薄幸一路上都没见着蓝小米,进屋看见桌上压着字条,正欲看一眼,秦氏款款走了进来。

“蓝姑娘走了有一阵了。”

“走了?”薄幸环视一圈,暗道真是走得干净,连他的包袱都拾掇走了,连块布头都没给他留。

秦氏见他没什么大反应,嘴角爬上一丝笑意,道:“蓝姑娘说你师父那边她自有交代,你便安心留在这里,改日我再引你见见其他人。你习医习武,经商一道却是不通,少不得要多与人打打交道。婚事也该cao办起来了,先成家后立业,也是常情,我——”

“闵夫人。”

薄幸出声,打断秦氏的话,脸上似笑非笑,眼底情绪不明。

秦氏顿了顿,提醒他改口:“你可以叫我娘,不必如此生疏。”

这“可以”一词,怎么都像是开恩一样。薄幸琢磨着话里的味道,笑着摇了摇头,“夫人美意,薄幸心领了。不过也望夫人明白,我此番来锦阳,只是感念你生养之苦。你我之间已两清,我以后的人生,是好是坏,是贫是富,与你皆无关系。夫人保重。”

薄幸说完,没有丝毫留恋,转身便走。

秦氏出神地看着空寂的院落,半晌幽幽叹了声气,“我给他取名薄幸,却未想他是最不薄幸的人。”

薄幸一边出了门,一边展开蓝小米留给他的字条——我在永宁巷等你,见字速来。

不甚工整的字后面,还跟着一只憨憨的猪头,薄幸扬起了唇,步伐加快了几分。

刚入暮的锦阳城正是喧嚣之际,万家灯火,璀璨夺目。

薄幸沿着河岸一路走来,看见漂浮的许愿河灯,由不得驻足观望,忽而听到身后一个声音道:“这是哪家的小哥哥被花花世界迷了眼啊!”

薄幸回头,就见蓝小米捧着一盏莲花灯,微光衬得她脸颊粉红,眼眸水亮。薄幸的眼里乍然迸出斑斓的光,柔声问:“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

蓝小米将花灯放入河中,双手合十,闭目默念了几句,无比虔诚的样子。薄幸静静地看了一阵她柔和的侧脸,视线投向河面,那承载着万千祈愿的花灯汇聚在一起,摇摇曳曳飘向远方,直至灯火熹微。

“小米!阿幸!”

听到喊声,薄幸同蓝小米一齐投向河面上破水而来的舲船。

追风撑着浆朝他们招手,“找了你们一路,原来在这儿说悄悄话呢!”其他两人也跟着瞎起哄,一面帮着将船划近。

两人相视一笑,挽着手上了船,相偎在船头静观这人间盛景,体会着丝丝幸福的味道。

(又完结了一篇,恭喜自己!?(^?^*)我们下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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⑨故人<小城故事多(限)(尚扇弱水)⑨故人

关雎一睁眼,看着不同于自己屋内的陈设,和贴得极近的一张男性面孔,凝白的脸上波澜不惊,粉唇微启,连出口的话都是一贯的冷静。

“想不到堂堂天极楼的首领,居然干起了绑人的勾当。”

对方闻言,蓦然一笑,微勾的唇角和狭长的眼眸,映射着一股惑人的味道。

“多年未见,关关还是一如既往地……可爱。”

关雎一听这个名字,眉间多了一丝折痕,冷声道:“不要叫我关关,跟你不熟。”

对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眼中却满载戏谑之光,作势一揖,道:“是我的不是,当年匆匆一别,没来得及告诉你。在下岑息,天极楼现任首领,久仰姑娘芳名,值此月夜,偷香窃玉。”

关雎默念了几声这个陌生的名字,对着那张相对熟悉的脸,心里一时不知什么感觉。

凭谁说,一个今天才知道名字的人,却在两年前就与自己有了亲密关系,都会跌掉下巴吧。

彼时,关雎是奉师命前往京城救治丞相大人。丞相深受当今皇上信任,其铁面无私不容世俗的性格,招致许多宵小嫉恨,加之与威远侯刚处置了锦阳一桩“以良充娼”的案子,撼动了一些人的利益,遭人暗算。威远侯好在年轻,又有内力傍身,还算可观。丞相却是伤了要害,虽及时止了血,也勉强吊着一口气。

关雎到了京城,不敢耽搁,连夜诊治,天微明时才令其脱于险境。

朝中与丞相交好的几位同僚也陪了整夜,得知丞相终于捡回一条命,都松了口气。

“好在有关姑娘妙手回春,老夫几个谢过姑娘了!”

“万象森罗果然名不虚传,实在叫人佩服佩服!”

……

关雎洗净手上的血迹,纤长的十指恢复了白净的光泽,精细的银针拈在指尖,亦显得赏心悦目。

关雎一边施针,一边语气轻淡地提醒众人:“我听闻那伙人雇佣了天极楼的杀手,天极楼不见血是不会罢休的,守卫之事还得几位大人多费心。”

“这是自然,姑娘只管施救丞相!”

这时,门外并排进来三个人,齐齐喊了关雎一声“师叔”,旁边一位大人恍然道:“瞧老夫这记性,侯爷这三位得力助手与姑娘原是师出同门呐!”

这仨人听见这话其实挺不是滋味的,叫比自己小的人师叔也倒罢了,这次连他们侯爷都没护住,让同门看见简直是奇耻大辱!

关雎专注于手上的事,头也未抬道:“你们自去保护侯爷,我这里不用你们。“

三人虽然有些犯难,打心底还是觉得自家侯爷比较好说话,关师叔的气场太强大,他们怕待久了被冻成冰柱子,是以乖觉得走了。

皇上听闻此事,连禁军都调来了,另派了好些大内高手,将丞相府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昼夜巡察,连只苍蝇都不让放进去。

即便如此,关雎还是隐隐觉得不安,同几位大人商议之后,将丞相秘密转移至府中地窖,由她自己在正房中做饵。

是夜,寅时三刻,果不其然外面起了打斗之声。关雎屏息凝神,听到梁上的瓦片微动,倏然间一个黑影并一把利剑刺了下来。

来人身手鬼魅,招式极快,却在看到锦被下一双秋水剪瞳后,剑尖猛一撇,翻身跃到一侧,四顾之后反应过来自己的目标不在这里,也不多费时间缠斗,折身欲走。

关雎拔剑便追,两人的身影在倏忽之间便消失不见,一院的守卫茫然无措,根本追不上。

关雎追着人进了城外的一处荒林,林内沼泽遍布,夜间到凌晨正是瘴气弥散之时。两人追逐一阵,行动都有些迟缓下来。

这个杀手大概也没想到关雎一个姑娘家,竟追了他这么远,且大有誓不罢休的意思,气息微喘道:“我说,不用这么赶尽杀绝吧。”

关雎用剑指着他,声音清冷:“你不也一样要对丞相赶尽杀绝。”

男子看了看前头黑沉沉的迷雾,折转了脚尖,“再追下去,我们两个都要死在这儿了。”

“那却省事。”

“别啊,我还没活够呢。况且你这么一个大美人儿,死在这臭气轰轰的地方多可惜。”

关雎没理他话中的调侃,只道:“没活够还干这刀口舔血的营生,活得不耐烦才是。”

“姑娘可真不懂人间疾苦。”男子啧了声,猛然朝她攻了过去,将她逼出了沼泽地。男子想松一口气的时候,关雎却丝毫不停手,男子边挡边退,一直在找机会脱身。

关雎招招不留情,盯紧他身后不远处的裂缝,想把他逼下去。男子觉察到她的意图,在失足之际抓住她的剑尖,连同她一起拖了下去。

这裂缝其深无比,若不是有交错的藤蔓缓冲,身中瘴毒内力渐失的两人,铁定要摔个粉身碎骨。便是如此,关雎在着地时,右脚还缠在藤蔓上,同身体的扭曲方向相悖,只听咔吧一声,脚踝处一阵刺痛,关雎的脸色霎时白了三分。

男子将藤蔓砍断,居高临下看着关雎,半遮的面容只余一对狭长而漆黑的眼睛,在暗夜中璀璨又深沉,看久了竟让人觉得眩晕。

似乎看出来关雎成王败寇的想法,男子蓦然道:“天极楼可不杀名单之外的人。”

关雎正纳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组织,居然还有许多规矩,下一刻便被对方打横一抱,本能地警觉让她浑身都紧绷起来。

“你干什么!”

男子将她举了下,觉得她这问题很奇怪。

“这不是很明显么,抱你啊。”男子说着,已经将关雎放在了一侧的石头上,褪去了她的鞋袜,手法利落地帮她把错位的骨头接了回去。

关雎彻底痛到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撕了自己裙摆用来固定骨头。

男子也有些体力不济,贴着石壁坐在她对面,扯下脸上的布巾,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来,上面浮现的笑意,慵懒又邪气。

关雎撇开眼,从袖口的暗囊取了一粒解毒丸吞入口中,正犹豫是“见死不救”还是“投桃报李”,那人却觉得她能追自己到这境地,大概不打算救死扶伤了,目光一闪,猛然倾身压过来,攫住她的粉唇,长舌强硬地破开她齿关伸了进去,勾卷着她口中尚未融化完的丹药。

关雎反应过来要出手时,他已经退开了,舌尖一舔唇角,微微勾起,“多谢。”

关雎手心禁不住一用力,将其间的丹药捏成了粉末。

两个内力都未恢复的人处在一起,表面看相安无事,却也处处硝烟弥漫。

这峡谷深处连动物都少见,想猎些野味果腹都难。男子采了一堆菌子回来,放到关雎面前问:“你不是精医术么,既懂草药,这些东西肯定也不在话下,看看有没有能吃的。”

关雎却只关注道自己的重点,“你怎么知道我精医术?”

男子拿着棵菌子在手上把玩,相对关雎一脸严肃,显得无比随意,“天极楼除了杀人,情报也是一流。早闻万象森罗妙法长老柳乾有一亲传女弟子,医剑双绝,冷若冰霜,想必就是眼前人了——”男子话音未尽,看向关雎,道出她的名字,“关关。”

关雎一听,柳眉一皱,久不见波澜的脸上浮上一层愠怒,“不要叫我关关!”

“好的,关关。”男子缓缓眨了下眼,将一堆菌子往她身边推了推,“那么我们抓紧时间填饱肚子吧。”

“……”

关雎忍下心中闷气,伸手拣着菌子,将能吃的都丢到那人兜开的下襟里。

一堆菌子筛了大半,男子有些可惜地看着丢在地上的那一堆,“那不能吃的吃了会怎么样?”

“你可以试试。”

男子耸耸肩,抱着怀里那一堆,生火去了。

两人草草果腹,好歹不是饿得手软脚软了,只不过怎么出去还是个问题。

关雎倒是丝毫不焦急,确切地说焦急也没辙,她如今自己走路都成问题,那人是杀是救全看心情。

男子转了一圈回到原地,神色之间有丝挫败,“没路,看来只能等内力恢复再上去了。”

男子躬身去拨火,眼前刷地一下挥过来一柄剑锋,不由看向全身戒备的关雎,啧声道:“你们女人翻脸都是这么快的么?”

关雎不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什么,干巴巴甩出两个字:“有蛇。”

男子看着垂在眼前的藤条,默然无语了一阵,见她额角渗出一层细汗,手握着剑柄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摸了摸下巴道:“原来你怕蛇啊,看你冷冰冰的样子,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男子话音刚落,迎面又是一剑,差点削了他半个鼻子,也不禁气笑,“怎么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想杀人还要找理由来遮掩?”

男子推开两步,却见关雎仍旧对着一堆藤条乱砍,才发觉不对劲。

“不是吧……”男子翻了翻火堆旁的菌子,见里面掺杂着一半个颜色发红的,顿时一阵心虚,“怎么就混进去了。”

关雎尚不明原因,被眼前所见的幻想所迷,前半夜是“大战群蛇”,后半夜就是“饕餮盛宴”了,见什么都想啃。

“嘶……你这又看见什么了!”男子抽出猝不及防被关雎咬了一口的手指,看着她犯懵的样子就想笑。先前她折腾老半天,出了一身汗,一股冷香漫上人鼻端,在这孤男寡女的境地,便有些暧昧起来。

男子见关雎盯着自己两眼发光,虽然知道她意识不清,还是喊道:“再对我动手动脚我也不客气了,我可不是柳下惠。”

关雎摁着他结实的双腿,边念叨着“鸡腿”边低头去啃,贝齿隔着裤子一磕,除了轻微的疼痛,更多的是窜上脊背的酥麻。关雎看见旁边倏然撑起的一物,犹豫了一下,转移了下嘴的地方。只是还没来得及下口,便被一只大手捂着嘴抬了上去,面前的人咬牙切齿:“这你都敢咬啊!”

(高冷的女神太难了,我感觉自己已经写崩了,就加点其他属性进去吧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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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乱的欲望(H)<小城故事多(限)(尚扇弱水)迷乱的欲望(H)

关雎睁着眼,一动也不动,眼底那剔透冰雪,此刻已化为清莹秋水,盈盈闪烁。

男人看得火起,低咒一声,再不客气地亲了下去。觉察她的牙关咬动,忙将舌头抵了进去,卷着那一截小舌疯狂又贪婪地卷弄。一只手亦按捺不住,顺着纤细的腰线缓缓游走而上,罩在一团丰盈之上肆意揉捏。那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的柔软,让男人的呼吸陡然急起来,舌头压着关雎的舌根,仿若要将她吞下去。直到关雎不舒服地哼了几声,男人才渐渐松口,正欲好好爱抚掌中的柔软,忽然被一只小手推开了。

男人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挑了挑眉,以为关雎清醒了,还有些遗憾,未想她却盯着自己胸前,嘟囔了一句“馒头”,自己霸占了那片地方,轻轻抓了两下,旋即拨开衣领,将自己眼中的“美食”释放了出来。只是这“美食”自己还未来得及享用,就被某个两眼发直的饿狼按到爪下,张着血盆大口侵占了。

即便人在混沌中,从未被爱抚过的身子还是窜起一阵酥麻,陌生又不可抑制的情欲,在关雎体内无头苍蝇一般乱撞。她隐隐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却又说不上来具体。胸前的白嫩被一番蹂躏,泛着淡淡的粉红,蕊端初绽,春色正浓。

这种无意识透露出来魅惑,最是要人命,男人觉得自己再欣赏下去就要爆体而亡了,有些急迫扯着她身上的衣衫,高大颀长的身躯旋即压上去。

黑与白,娇柔与阳刚,交织出一副浓烈的画面。

男人将关雎受伤的那只脚夹在腰侧,手指一转便探向了腿心间的花谷,粗粝的指节一入xue口,内壁的软rou立即收拢过来,将他裹得密密实实,寸步难行。男人一瞬放弃了提枪入阵的想法,耐心地扩张着这片从未被造访过的桃源。柔软的蜜rou比他手指的温度略低一些,缠在上面似水轻柔,勾得他口干舌燥,心里仿佛揣着一团火,在滋滋地冒烟。

男人贴着她粉嫩的面颊吮吻,灼热呼吸在耳边喷薄,凌乱不堪,“要命……宝贝儿快点湿,再被你勾下去我可忍不住了。”男人说话的同时,指节深入,动作加剧,将她的呻吟搅得高低起伏,零零碎碎。直到春水决堤,立即将手指撤出,趁着xue口还未来得及收缩回去,将自己的硕大送了进去。

关雎痛叫一声,混沌的神志有了一瞬清醒,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眼里有些不可置信。

“你……啊!嗯……”

关雎所有的情绪都来不及发泄,就被身下猛烈的挺进动作颠乱了呼吸,疼痛伴着不知名的悸动,冲得她脑子嗡嗡作响。

男人趁着她最后一丝清明,径直深入,低沉的嗓音如同蛊惑:“宝贝儿,记住了,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火热而硬挺的阳刚,随之抵在她幽深之处,仿佛打上了烙印一般,又深又重,让她心尖不由自主地发颤。

“啊……不……啊……”

关雎伸手去推身上的人,却触到对方guntang的腰肌,结实的肌rou积蓄着无穷的力量,随着起伏的动作微微鼓动。关雎像被灼伤一样,霎时退缩回去。

男人却爱上她柔嫩指尖的触碰,强硬地扣着她的手指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上抚摸,她若蜷指不依,便将健躯整个压在她身上,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自己伸手抵向他。

欲望的腾升,让关雎的神志重又跌回迷乱之中,只是性格使然,便连呻吟都显得自持,低喘轻吟,却诱惑更甚,一下一下撩动人心。

男人的喘息亦急促而粗重,双眸紧锁着汗湿的粉颊,着迷地欣赏着其间每一个细微的反应,止不住想发掘这清冷之下的艳色,深埋在温热甬道里驰骋的热铁,忽而对准稚嫩的zigong口猛然一挺,紧紧抵在那处研磨,如愿听到檀口溢出宛转娇吟,仿佛上瘾一般再不肯停下。

“啊!啊唔……唔……”

强烈又深猛的刺激,让关雎忍不住急喘,被男人压制住的身子不断挣扎,想要逃脱禁锢,却被他牢牢抓着腿根,扣在健硕的胯间,继续顶弄。

男人拨开她脸上汗湿的发丝,拇指轻压着她忍不住咬紧的唇瓣,窄臀猛然耸动几下,逼得她叫出口,继而轻捏着她双颊不让她再合上口,另一手卡着不盈一握的腰肢,带动着往自己勃发的欲望上撞。听着发颤的嗓音声声吟叫,男人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不已,急速地流窜到发胀的男根上,使其越发粗胀,撑得xue口粉嫩的肌肤都紧绷着。

欲望的充斥和甬道收缩的双重刺激,让男人硬得发疼,进出的动作渐渐不受控制,健腰大起大落,让粗长的roubang进得又深又猛,每次只留圆硕的guitou在里面,趁着xue口的缩动再次深入,周而复始,不知疲倦。

娇嫩的粉xue被蹂躏地泛起一层嫣红的色泽,嫩汪汪的贝rou裹在青筋盘错的乌紫巨棒上,如同被狂风暴雨击打得发颤的花瓣。晶莹的蜜液不断从花芯中被抽带出来,沾湿了两人相贴的胯间,发出黏腻的啪呲啪呲声。这yin靡而火热的交合之声,在寂静的罅隙之中回荡,围绕着缠绵的身躯,更添激情。

关雎受伤的右脚一直被禁锢在一侧,被打开的胯间承受了男人许久的进攻,开始有些泛酸。许是看出来她的不适,男人紧着抽送了两下,腰胯停止摆动,将她修长如玉的两条腿并在一起,抱在肩侧,继而噼啪噼啪地抽插起来。

“啊啊……嗯啊……”

关雎抓紧身下铺散的衣物,玉白的指尖紧绷,泛着淡淡的青白之色。柔软的丰乳随着男人不间断的抽插而晃动,顶端粉红的花蕊像浮在水面一样,随之摇摆荡漾。

翕张的樱唇,扭摆的腰肢,一切的一切,无不让男人心驰神往,于是放弃了这般不便享用其他美味的姿势,将两条玉腿重新盘回自己腰间,继而捧着圆润的雪臀,将馨香的娇躯整个拥入自己怀中。

滑嫩的躯体甫一贴上肌rou贲张的男体,一声低沉而暗哑的喟叹从男人喉间滚出,亦充满着惑人的阳刚之气。

男人两臂一伸,就将关雎的身子全部圈住,一下一下地在自己挺立的roubang上taonong起来。听到她趴在自己肩头压抑的呻吟,男人使坏般运送起腰臀,半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留,一径大开大合啪啪啪地插弄。不过片刻,便将本就汁水淋漓的花xue捣得水光四溢,汩汩地淌了一腿根,稍不注意,两人相交的私处便会滑开来。

得不到畅快的男人有些急躁起来,一下拔出湿淋淋的大roubang,抓起被他扯下的樱粉肚兜擦了擦,下一刻便又埋了回去,一径抵入深处,再不肯挪出来方寸。

roubang在水xue中插得扑哧扑哧直响,关雎仅剩的一点自持尽数瓦解,再压不住体内汹涌的情潮,放开声音叫着,发颤的嗓音里掺杂着一丝沙哑。男人被她紧致的xuerou一绞,闷哼一声,箍着她的身子趁胜追击,火热的阳刚一通猛入,在两厢高潮来临之际,急忙抽了出来,撸动着发胀的顶端,将积攒的白浊全喷射在后面的石壁上,直到发泄完,又埋入还在痉挛的xiaoxue中,不舍这销魂之地。

“等你清醒怕是真要吃了我。”男人轻咬着怀中人微张喘息的唇瓣,笑着低语了一句,犹在她甬道中的粗长却是不可自抑地蠢蠢欲动,不消多时,便又生龙活虎起来。

关雎尚不及回笼的神志,被燃烧的情欲越推越远,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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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人之危这种事,本来就不光明,是以关雎清醒之后,就发现自己衣着整齐地躺在荒林之外,身体的酸痛无不在提醒她昨夜的放纵,脑子里尚乱哄哄的,有些理不清头绪,而那人早已消失无踪。

按理说,女子的清白被夺无疑是大事,可关雎更在意的,是自己迷乱之下的失态。那个连她都无法掌控的自己,让她觉得慌乱又懊恼。

在此之后,丞相府一事归于平静,那人再没有出现。关雎回到万象森罗,更痴于修炼,只是每每午夜梦回,总有那张笑起来肆意又带着几分邪气的面孔,在她心湖之中泛起涟漪。

大概是深山之中的清修让人心态愈发沉静,时隔两年再见,关雎也没有一丝该有的诧异,仿佛面前这个人,已经熟识了许多年。

“关关,你不恨我么?”岑息挑着她一缕头发,轻嗅着划过鼻端,眼神里带着几分认真。

关雎没回答他,坐起身来抽回自己的头发,反问道:“你带我来做什么?”

岑息面带着笑,撑着头仿佛怎么也看不够她,“没什么,想你了就带你来串门子。”

关雎瞥了他一眼,道了句“无聊”,一边暗暗运功,却发觉全身无力,仿佛被什么锁住了一样。

岑息善意提醒:“我用药暂时封住了你的内力,这三个月你便安心住在这里。”

“你有病?”

岑息被她一呛,也没有生气,挑眉看着她问:“你有药?”

关雎觉得这个人是真病得不轻,冷着脸没再搭理他,怎奈这个人无赖到极点,总想着法占她便宜。

没有内力,男女之间力量悬殊,关雎也就比“手无缚鸡之力”好了那么一点,岑息若要用强,她还真没办法抗拒。

不过这几天,岑息也只是手嘴不规矩,倒未真的强迫她。关雎不由更加纳闷,他到底想干什么。

除了不能离开天极楼,岑息并不限制她的行动,甚至她传信回万象森罗,也无人阻拦。堂堂一个杀手组织头子,整日无所事事,就在她身边绕,赶都赶不走。

关雎习惯了安静,乍被这么跟着,着实觉得烦。

“你没事干么?”

岑息摊摊手道:“天极楼不杀人了,自然没事干了。”

关雎的耐心差点被磨完,蹙眉问:“你到底想干什么?”除了一具躯壳,关雎想不出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他可贪图的东西,可他又不动自己,成天好吃好喝供着,倒真的像邀她来串门。

岑息伸指捻平她眉心的褶痕,一直下划,定在她心口的位置,黑眸熠熠,“想……要你的心。”两年前他得了她的身,现在他想要她的心。

关雎怔了一下,面色如常道:“左右我现在斗不过你,想要剖心还是取肺,随你便。”

岑息轻笑出声,爱极她一本正经讲些有歧义的话,真是傻得可爱。情不自禁便又向那紧抿的粉唇上偷了个香,成功引来美眸怒瞪。

岑息舔着后槽牙威胁:“瞪一眼亲一口。”

关雎盯死他,眼都不眨了。

岑息眼里闪烁着兴味,一把捧住她粉白的小脸,堵住她的粉唇,灵舌入境,嘬着她的舌头用力吮咬勾卷,直憋得她脸都红了才放开。

岑息气息微喘,脸上的得意让人止不住牙根发痒,“瞪多久亲多久。”

关雎的胸口急速起伏着,水眸之间染着愠怒,看见岑息眯起眼的样子,有些慌乱地合下眼睑,怕他“言出必行”。基于这一点,关雎也逐渐不同他瞎扯皮了,除了有时候实在被他气得忍不住,大多时候都不主动理睬他,以求安稳度过三个月,他能放自己走。至于为什么笃定他会信守承诺,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

每日除了睡觉洗澡,岑息连吃饭都是跟关雎硬黏在一起的,这对于关雎来说是“如芒在背”,对于岑息来说却是“秀色可餐”。

一张偌大的圆桌,岑息愣是挤在关雎一侧,看她夹哪个菜就跟着夹哪个,久而久之,岑息便发现她有趣的小习惯——例如,她不喜欢吃葱。即便切得再细碎,她都能从菜里面挑出来,拨在碗盘一侧,规规矩矩的一小撮。而且喜欢甜食,平时给她准备的糕点果脯,从来都不拒,不像衣服首饰一样,一见就冷着脸说“不需要”。

岑息想着便不由笑出声,关雎瞥了他一眼见怪不怪,兀自杵着筷子尖在碗里挑葱花。

岑息瞅着她的小动作,忽然有些好奇,她是生来不会笑,还是在那种与世隔绝的地方待久了才不会笑。因为在他看来,关雎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娇俏与可爱,与传言中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形象相差甚远。殊不知,自己就是个爱热脸贴冷屁股的异类。

岑息每天的日常就是“吃饭,睡觉,逗关雎”,完全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偏手底下依旧有成千上百个下属,让关雎不由拧眉,他这样“不思进取”,怎么能养活得了天极楼。

岑息知道她这么想的时候,反而笑得一脸莫名,“关关这是担心我养活不了你?”

关雎忍不住就想怼一句“有病”,她明明什么也没说,这人怎么总喜欢自己想些有的没的?

岑息当即带她参观了天极楼的仓库,纵是无欲无求如关雎,也不免惊叹一下。只见仓库里满满当当全是金银珠宝,明晃晃地惹眼,一脚踩上去,丁零当啷地响。

关雎想到天极楼以往的行事,暗暗心惊。眼前这金山银山,也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

“关关若喜欢,给你拿金子造个房子都成。”

面对岑息没心没肺的笑颜,关雎摇了摇头,率先出去了。她虽被誉“医剑双绝”,大多时候却是医病救人为主,与杀人为生的岑息相悖甚远,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不适。

岑息敏锐地觉察到她情绪的变化,看着她淡白的裙裾拂过青黑色的地砖,犹如一朵雪莲,一尘不染。

“关关,你为怎么活下去挣扎过么?”

关雎回过头,只看见岑息半遮在阴影中的脸,暗淡无光。

(大姨妈赶上感冒,犹如渡劫,再开文档都有点接不上了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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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雎出生在万象森罗,虽然父不祥母早逝,但在师父的悉心教导下,也从未颠沛流离过,更因天赋异禀而深受长老们喜爱,可以说被捧护着长大。岑息的话,让关雎蓦然一怔,竟有些无法辩驳。

岑息的眼底一片幽深,仿佛连光也透不进去。他走上前,与关雎站到一起,指着遥遥相对的一片废墟道:“在此之前,入了天极楼只有两个结果,要么站在这里,要么躺在那里。”

即便隔得远,关雎也能感觉到废墟之上nongnong的死气,不难猜想那是什么地方。

“来这里的人,不是孤儿便是弃儿,无所依无所靠,想要活下去,就只有拼着自己的命。”岑息转头看向关雎,扯扯了唇角,“关关知道黎明前的黑暗的么?”

关雎不懂他突然前后不着的话,柳眉皱得越发紧。

岑息望着远山茫茫树影,兀自道:“在昼夜交替之时,有一段时间是最黑暗的。对于我们来说,在天极楼就是黎明,而比这更黑暗的,除了自己无人得见。”

潜意识里,关雎并不希望自己知道这里更多的东西,脚步与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岑息。

天极楼下设五堂一阁,每堂统管五十人,而这五十人都是从暗阁中活下来的精英。

暗阁,顾名思义,是黑暗的。甫一进去最显眼的就是中央悬吊的火盆,几根粗大的铁链延伸而上,钉在顶端的圆盘上,几点光透下来,如同细细的丝线,将无垠的黑暗割裂开来。

岑息将火折子掷于中央的火盆,霎时火光通明,关雎只看到周围石壁上大小不一的洞xue,和火盆下深不见底的黑暗。铁链交错纵横,在火光映照下森冷异常。

关雎微微怔愣,继而听到岑息幽幽道:“这就是……我们长大的地方。白日训练,夜晚便宿居于此,为了一口吃食,只能敌我不分,互相残杀,这种如同野兽般争夺的日子,直到及冠之日,能活着走出去才算完。然而面对的,依旧是无穷无尽的杀戮,你不杀人,便会有人来杀你,想要结束这一切,唯有杀到最顶端,将规则重新制定。”

岑息的声音染上了一丝疯狂,幽暗的眼瞳泛着隐隐的赤红,将本就魅惑的面孔衬得更加妖异。他抵着关雎的额头,看着她纤长眼睫下那两汪清透的清泉,有些颓然道:“关关,我真的只是想活下去。”

关雎抬了抬手,也没推开他,蹙紧的眉却显示着她内心不甚明白的情绪,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以至于这之后,关雎每每面对他,都纠结于自己这种莫名情绪的来源。

岑息一如既往,仿佛那天抒发感慨的人不是他一样。

关雎见他疏懒的样子,和其他下属的木然,总觉得经历过那种黑暗,还能活成这种二皮脸的样子,这个人当真是被老天爷眷顾了。

这群下属跟他们主子一样,都是“坐吃山空”,除了必要时被召集起来交代些事,其余时间都像散落各处的木头桩子,无声无息。

关雎问岑息:“你既有意翻改天极楼之名,为何不干脆放他们各自谋生去。”

岑息笑她天真,罢了却道:“我不敢放他们。”

关雎拧眉不解。

“他们并非衷心跟随我,只是习惯于臣服强者,一旦没有头领约束,嗜血成性的人会干出什么事儿来,我保证不了。”

关雎一想也对,这些人已经被训练成了一件工具,想要回归正常的生活,还需时日。

岑息看出来她的意思,虽然不想泼她冷水,还是劝道:“他们是没有心的,管着不让他们杀人,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那你呢?”关雎反射性一问,继而又撇过了头,似乎也懊恼自己怎么会这样问。

岑息歪头打量她,眯眼直笑:“你猜。”

关雎懒得同他扯这些没意义的事情,捡回方才的话题:“一剑穿心的人尚能救活,何况是活人。”

大概天赋之人都喜欢挑战“不可能”,也讨厌别人质疑他们的能力,清楚这一点后,岑息也不拦她,甚至期盼她留在这里医个十年八年的。

杀手视人命如草芥,必然不是几丸药下去就能扭转的,首要的是建立他们与另一生命不可割舍的关系。

岑息矫关雎之意,弄了许多活物回来。一时间,主殿里狗叫鸟鸣,像活禽市场,好不热闹。

岑息让下属一人领一只回去,特意交代“好好养”。一众下属木然的脸上,两条眉毛都拧成了疙瘩,却还是乖觉地领走了。

关雎默默扭头看向发号施令的岑息,岑息顿了一下,笑道:“我养你。”

关雎面无表情,这是把她当畜生的意思?

岑息知她会错意,略显无奈地站起身,从底下随手捞了只猪猡。那小猪猡被岑息卡在手臂间,不舒服得直哼唧,岑息两手一拎它的前蹄,没耐心道:“再叫直接烤了你。”岑息盯了两眼小猪猡乌溜溜的小眼儿,转而朝关雎央求,“关关,我是例外,不需要跟他们一样啊。”

关雎直接丢给他一句:“以身作则。”

虽然岑息不清楚为何茫茫萌宠里面混进一只猪,但是觉得猪就是养肥待宰,省事得很,未想这只猪比狗还黏人,一顿不给吃就哼哼唧唧直叫,扰得他春梦都没了,脑子里全是猪叫声。若不是为讨关雎欢心,早将它烤了一百八十回了。

“你是猪么,就知道吃!”岑息看着面前“饿猪扑食”,嫌弃不已。

关雎听到他的话,美眸悠悠一瞥,带着无尽的嘲讽。岑息讪讪地收回揪着猪耳朵的手,越想越觉得自己挺可笑,尤其看见关雎悠闲品茗的样子,更是满肚子委屈,“关关,你是故意的。”

“猪是你自己挑的,关我何事?”

岑息却认定,她心里一定笑翻了,笑他指着一只猪骂猪!

小猪猡吃完食,满足地吧唧着嘴,摇摇晃晃蹭到关雎脚边,闻着美人香直拱。

岑息没好气,伸脚将它拨到一边。

吃他的饭,还敢碰他的人,真是太不要猪脸了!

小猪猡越战越勇,直接滚到了关雎裙子底下,只露出一截鼻子,朝着岑息直哼,打死不出来的架势。

岑息蹲下身去拽它,无意拨开关雎的裙边,看着并在一起的一对小巧足尖,心痒难耐,手一拐便握了上去。

足尖蓦然一紧,让关雎禁不住颤了一下,手里的茶倾了半盏,略带恼意地往回抽。

“松手!”

怎奈这个人非但不松手,还沿着她的脚背往上爬,一径握住她的脚踝,呼吸亦变得有些急促,贴着她脚背的掌心,烫得吓人。

关雎不由想起那迷乱的一夜,他身体的温度也是这般灼人,登时眼睫轻颤,仓皇掩住了眸色。

“啪嗒”一下轻响,粉白的丝缎绣鞋落到一边,素白的罗袜半褪,拥着白嫩的脚尖,玉雪可爱。岑息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蓦然低头,在脚背上落下一个轻吻,仿佛膜拜一般,停了片刻才起身,然后将绣鞋完好地穿回了她的脚上。

关雎的脚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热,他却已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些看不透他了。

殊不知,岑息也忍得辛苦,唯有在夜深人静之时,拿出枕头底下压的粉荷小肚兜,幻想着那具玲珑娇躯,自己纾解。大概是憋得太久,今日又差点失控,岑息看着已经湿哒哒肚兜,和胯间怎么也消不下去的欲望,有些烦躁地骂了几句,去隔间冲了几桶凉水,仍旧浇不灭飞窜的yuhuo。

“啧,真是中了邪了,我干嘛要忍?”岑息乖戾的脾气一上来,竟有些不管不顾,拎着他偷来的小肚兜,土匪一样冲进了关雎的屋里。

关雎辗转良久,刚眯上眼,被他一下惊醒,圆瞠的水眸中尚带着些许迷蒙,穿着一身月白寝衣坐在被窝里,毫无防备。看清是岑息后,反更加不在意,淡淡地问:“有事?”

岑息撩开纱帐,颀长的身躯将照进来的月光挡了大半。关雎只能看到银色的光勾勒出的高大身形,毫无所觉他眼中燃烧的炙热。视线移到他手中的东西上时,才怒而张口:“下流!”

岑息双手一撑,将她桎梏于自己胸膛间,动动眉毛,语调全是不正经:“我怎么就下流了,拿自己女人的东西聊以慰藉而已。关关精通医理,应该知道,这事儿憋久了对身体无益。”

“谁是你女人!”

岑息转转手上的肚兜,“自然是它的主人。”

关雎一把夺下他拿着招摇的东西,触到上面湿热的痕迹,脑子里噼里啪啦火花四溅,反应过来后又一把丢开,脸上像结了霜一样,能冻死人。

岑息笑眯眯地看着她,只觉得她每一个表情都美不胜收,叫他欲罢不能。他将丢在地上的肚兜收起来,一脸的可惜,“这两年我可都靠它过来的,都起毛边了,关关不如再给我一条?”岑息说着,一只手已经抚上了挺拔的双峰,猥琐地揉了一把。

关雎喘了一声,眼底的清冷蒙上一层氤氲,双颊亦染上绯色,贝齿轻咬,吐出一句:“你做梦。”

(跑步回来差点没困死,我得计划计划中午多敲一点,赶在下午就更新了!)